楚辞朝默然看了宫九半晌,然后叹了口气看向旁边,官道两侧是寂然一片荒田,看上去颇为冷落。
宫九这才将目光悠悠然转到了楚辞朝脸上,似乎是第一次认识这人一般凉凉地停了一嗅便径自移开了:“不必,”他开口声音依旧带着那种惯有的倨傲模样,伸手拉了宫净一把:“去马车上歇着。”
楚辞朝这才发觉,宫九对宫净说话的时候,依旧是带着几分习惯了的教导意味,只是冰凉的语气中似是添了几分关切的意味。
宫净挠挠头,有些不自在地看了一眼楚辞朝,这才小声道:“楚大夫,家兄性子如此,还望大夫不要见怪才是。”
她这话说的妥帖又客气,楚辞朝掩饰住心底的苦笑,只温温道:“无妨。”
宫净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跟着宫九上了那辆豪华的马车,甫一坐下就偷眼看向,默默然揉着自己的小帕子。
宫九看着宫净的模样只觉心底有些许无奈,这妹妹素来是在王府里头长大,性子却也难得不骄矜,他忍不住揉揉眉头问道:“怎么?”
宫净看了宫九一会,这才笑眯眯道:“哥哥,我觉得楚大夫看起来比你更像是个哥哥。”
这话说的端的是逻辑不通语言不顺,宫九没做声,径自丢了一本书给宫净,明显是不想理人了。
宫净没奈何,只好托着下巴小心地挑开车帘往外头看,看了一会儿便重又回过头来,认认真真道:“真的。”
“他发觉你在看他了。”宫九如是说,语气依旧是惯常的懒怠。
宫净却是没注意到,她的视线之内楚辞朝依旧是那副温朗如风的模样,哪有半点不自在。
宫九的语气却是愈发笃定起来:“他发现了,只是没有看你。”
“楚大夫很厉害的,只可惜只会医病不会功夫。”宫净的语气有些惋惜,再想想之前一招抵住自己的时候也只当成了意外。
宫九的眸中掠过一丝淡淡的促狭,楚辞朝不会功夫?他绝对不相信。
宫净说到这里,复又看着意兴阑珊的宫九便也不再说,只自顾自拿了宫九之前递过去的书看,刚一翻到封面就彻底怔住,一张脸红了个彻底:“哥……你这是拿了本什么书给我?”
宫九也没注意,只是顺手丢了一本书过去,听了宫净的语气方才下意识去瞧,这一瞧不打紧,却是正好看到那上头描摹的两具男体纠缠到一起的模样。宫净的面上微微泛红,将那本书一使劲丢了老远径自抛到了马车的边角里,气鼓鼓地看向宫九。
宫九却是丝毫未察一般,微微一笑将那本书拿回来细致地擦了擦封面方才自顾自放到一边:“这是前番遣沙曼帮我取来的,端的是好东西,”他复又看看自家妹妹便轻描淡写道:“只是这东西给了妹妹,却是不好了。”
宫净没再说话,只恨恨扭头出去,果然还是楚大夫适合做哥哥,也不知道自家哥哥怎生就是这一副性子。
舟车劳顿,不多时宫净便也睡着了。
宫九想了想便叫沙曼进来给宫净添了件衣衫,自己则径自出去飘飘然落定在……楚辞朝的马背上。
打量了一眼前面坐着的男子,宫九的手毫不客气地盘上了楚辞朝的腰:“楚大夫,当真是勇气可嘉,怎生这时候还敢往我的眼前来?”
楚辞朝莫名被人环抱住,心底顿时微微一沉,连着语气也跟着不好起来:“宫兄所言差矣,楚某从未曾想过靠近宫兄,是前番令妹请楚某出诊罢了。”
宫九冷哼一声,将手上的动作更加了几分,几乎是环着楚辞朝的腰间轻轻摩挲了起来,就算是做着如斯亲密的动作,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凉薄的意味:“楚大夫若是平白无故,来接近宫某的妹妹做什么?”
这话说的带了三分侮辱之意,更何况手上还加着这样的动作。楚辞朝饶是脾气再好,亦是有些耐不住自己的性子了。
他狠狠一勒马缰,骏马不解其意立时扬蹄长嘶一声。
这动作太大让宫九差一点直接摔了下去,好在这二人俱是反应极快,才没有让前番的悲剧重演。
然而饶是如此,两人到底也是直接被甩在了地上,楚辞朝稳稳站住,看着被甩开一段距离的宫九,素来温润的眉眼带上三分寒凉:“楚某告辞。”
他说完就径自拉着马转身,竟似是想要直接离开了。
宫九的眼底掠过一丝狠戾,却又默然带了几分笑飘然几步站定在楚辞朝马前:“楚大夫,您莫不是认为就可以这样走了?我宫九看起来像是那般良善之人么?”
楚辞朝将拳心默默然扣紧,手已是不动声色地扣在了自己腰间的笔上:“不然呢?”
“既然家妹请了大夫,这位大夫自然是要好生跟着到了太平王府的,”宫九的面上带着三分薄凉,语声亦是冷的:“不然岂不是我太平王府失了礼数?”
楚辞朝闻声差点直接笑了出来,就宫九这样的待客之道,还敢说礼数,也不怕孔老夫子泉下有知,直接被气活来跳上三跳。
他素来不是什么自怨自艾的人,闻声便径自立住了,牵着马缰的手指微微一动:“君子之约。”
宫九的眉梢微微挑起:“你要和我立君子之约?”
“如若是毁约,那么还请宫兄愿赌服输,”楚辞朝的声音很是好听,饶是凉薄如斯,却也带着几分固有的温朗在:“首先,不能半路偷袭,不然楚某亦是会反击;第二,不要打扰楚某看病;第三……请宫兄执君子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