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大合。
“吁——”
浓浓的暮色中,头戴灰蓝色旧毡帽的车夫勒停了马车。
坐在驾座旁的宋春风伸手敲了敲马车壁,道:“樱樱,到金城老街了,咱们今晚就歇在这客栈里头吧?”
马车是在肃州城南车行临时雇来的,原因是江樱觉得驴车不适宜赶远路,再者就是……宋春风火烧了眉毛般不将车轮子赶掉不罢休的速度状态实在不适合驾驶。
于是,出于安危和方便着想,江樱觉得雇一辆马车比较稳妥。
江樱下了车。举目一看,马车正停在一家客栈前。
顶上悬着块儿黑底长匾,工栈’四个大字,目测门面不算大。眼下虽正是投宿的时辰,然而门前来往的不过两三位客人。
现如今正值多事之秋,虽然南边儿是好上一些,但也鲜少会有人出远门,从北边逃来的流民又多拿不出户籍来。为图方便会选择走外城,住不起客栈,故一来二去的,这些靠接待散客的小客栈的生意便普遍的不景气了。
“就歇在这儿吧?”宋春风征询着江樱的意见。
江樱对这些从不怎么挑剔,点了头便随着宋春风往里走。
一年多来都未出过远门的江樱,经这一整日的颠簸,腰酸背痛疲累非常,本以为会倒床就睡,岂料用罢晚饭沐浴完后,躺在床上竟是横竖都闭不上眼。
本想去空间菜园里逗一逗白宵。然而这货吃饱喝足后便舒舒服服的睡起了大头觉,压根儿不愿理会她。
江樱哀叹一声,只好退了出去。
“砰砰砰。”
江樱刚一回到房间里,就听得一阵不轻不重的叩门声响起。
“樱樱,你睡下了吗?”
是宋春风的声音。
“还没呢——”江樱一面应下,一面理了理衣襟,又取了根丝带将头发随意地绑在脑后,一面去开了门。
门一经被推开,宋春风便冲她咧嘴一笑。
“怎么还不睡?”江樱问道。
宋春风笑着挠了挠头,道:“睡不着。”
睡不着?
江樱刚想问他是不是认床。可想了想,宋春风之前常年在外头晃荡,一两个月不回家都是正常的,故认床这一说法显然是不成立的。
跟床没有关系。那便是跟人有关系了。
难道是……“因为文青没随我们一同过来吗?”江樱脱口而出,口气带着调侃。
宋春风的脸色立即不自在了起来,吞吞吐吐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江樱倏然瞪大了眼睛。
她,她只是胡乱一猜?开个玩笑!
春风终究还是于无形之中被梁文青攻下了吗?
江樱激动的颤抖了一下。
试问,艰难如梁文青都成功了。那她离攻克晋大哥还远吗!
这边宋春风十分郁闷地说道:“今个儿白天的时候,同赶车的老伯胡吹海扯的,一路上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可这一到晚上,没了事情做……”
“便忽然觉得不习惯了?”江樱问。
有些习惯的形成,总是后知后觉的。
却听宋春风进一步详细地解释道:“忽然静下来,躺床上……便高兴的睡不着觉了……”
江樱仿佛听到了什么东西砰然碎裂的声音。
高兴的睡不着觉了……
高兴的……
少年,请问你得是高兴到了什么地步!
江樱看着宋春风,千言万语终究也只是化为了一声叹息。
“对了!”宋春风却忽然提高了声音,连忙道:“我才记起来,有件事情忘了同你说了……你先等着!”
都怪今天高兴的过头了,将正事都给忘了。
太不应该了……!
宋春风说罢便飞也似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留下江樱一人立在门边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