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喝酒了?”江樱忽然嗅到一股酒味儿,便随口问道。
“大喜的日子自然得喝,春风也喝了不少呢。”方昕远说到此处忽然一顿,侧头看向江樱问道:“你们这是不打算回肃州了吗?”
江樱点头,“暂时不打算回去了。”
“你当初回连城说是找你兄长,到头来却是一场误会。既然知道是误会一场,那你还呆在这里干什么?”方昕远话一说完便意识到这话说的不好听,但也没有再改口。
虽然他被禁足在家,但由于宋春风在方家和药行来回的跑。他稍加打听,便可知江樱的大概情形了。
她陷身火海险些丧命一事宋春风自然也是跟他讲过的,只是当时他实在没办法出府探望,今日刚一得了自由,便打着吃喜酒的幌子过来了。
在这宅子里转了几圈也没瞧见她。正打算折回去的时候,却意外在这儿遇到了。
果然从一开始就该直接奔着厨房过来的……
这种吃货,眼睛看不见了竟也要往厨房跑。
江樱不知方昕远是刻意寻她而来,听他口气带冲也早已见怪不怪,且因心情好的缘故语气十分平和地答道:“我本就是连城的人,之前是为了避开我二叔三叔才去的肃州,现在事情都了结了,我自然是要留在连城的啊。”
却听方昕远冷笑了一声,道:“你拿这话糊弄谁呢!”
江樱皱皱眉,不懂他的意思。
又听他讲道:“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留下来吗。不就是为了找那个什么晋起吗?”
江樱不由一怔。
方昕远以为她是被自己说中而心虚,却不料听她讲道:“我已经找到了啊。”
坦坦荡荡的,什么掩饰也没有。
“什么?”这下换方昕远愣住了。
这一点为什么宋春风没有跟他讲?
“他之前都同你不告而别了,你还找他干什么?”
“他是有原因的。”江樱道。
“定是有原因的了,因为不喜欢你呗。”方昕远的语气怎么听都透着股幸灾乐祸。
“哈哈……”江樱不气反笑。
大致是有了底气,所以才能轻而易举地将取笑当成玩笑来看待。
“傻了不成,还笑?”方昕远眯着眼睛好笑地看着她,玩笑般道:“你从肃州追到京城来,人家就不觉得烦得慌吗?”
当年的他可是被烦的半条命都没有了。
虽然现在想一想,竟有些莫名的怀念。
“你好歹也替人家考虑一下吧——”方昕远一脸的循循善诱。
江樱顺着他的玩笑话问下去。“那怎么办?”
阳光下,少年人脸上的笑意逐渐地收敛了起来,幽黑的眸子微微闪动着,口气虽是轻佻。脸上的表情却已经变得十分认真起来,他说道:“不如你将感情分担些到我身上,也好过让他一个人承担这么大的压力啊——”
这话落在江樱耳中依旧是玩笑的口气,可是,方昕远怎么会突然同她开起了这种玩笑?
江樱下意识地转过头去,似在看着他。问道:“你是不是酒吃多了?怎么觉得你有些神志不清——”
神志不清?
方昕远默然了片刻,眼中的光芒渐渐地散开了去。
“我清醒的很。”少年人蓦地起身,口气微沉地丢下这句话,便扬长而去了。
留下江樱坐在原处一人发怔,找不到人来跟她面面相觑。
方才还说说笑笑,开着玩笑呢,怎么突然就变脸走人了?
片刻之后反应过来,却又立即恍然了。
瞧这模样,大概是真的吃醉酒了吧……
江樱来不及多想其他,梁文青便回来了。
“你怎么坐这儿来了?”梁文青的口气显得有些焦急,“走走,我送你回房去,我爹在前头吃醉了酒,这会子正闹着要吟诗作对呢,都丢死人了!等待会儿送走客人我还有的忙活呢!”
顿觉自己成了个麻烦的江樱,为梁文青百忙之中还能抽空来送她回房一事表示十分感动……
表示完了感谢,江樱头句话便是:“梁叔他……没哭吧?”
梁平酒量差,并不是个秘密,为此庄氏之前没少交待过他一定要把持住自己的量,以免吃醉了丢人现眼,席间宋春风更是连连为其挡酒,梁文青也多次前往前院查看情况——
可没想到饶是如此,依然没能避免得了惨剧的发生。
江樱还很清楚的记得,去年在肃州为孔先生送行的宴上,吃醉了酒的梁叔因为奶娘的一句训斥而放声大哭的情形。
据奶娘说,吃醉了酒的梁叔会变得格外敏感,不知道哪句话就能戳中其泪点。
“哭倒是没哭……就是缠着不让人走,还说要与人比试书法什么的,而且竟然还有人愿意同他比,你都不知道现在前头乱成什么样子了……”梁文青的口气说不出的无奈。
江樱听罢不由献出了同情之心。
然心有余而力不足,目不能视的她除了乖乖回房,不添麻烦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梁文青和宋春风在前院‘规劝’了许久。
费尽了口舌,终于送走了同样清醒不到哪里去的众宾客之后,外间的天色已隐隐露出了昏色……
忍了许久的庄氏听说客人们走了,当即盖头一掀,风风火火地去了前院将梁平揪了回来。
大家很有默契地浮现了同一种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