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大哥临走之前曾交待过她要小心提防着晋家,这两个月来她甚至都要将这茬儿给忘了,然而今日在此忽然遇到谢氏,便又条件反射一样的想起来了。
此时,江樱没由来的感觉到似有一道带着冷意的目光朝着自己投了过来。
甚至好像……带有敌意。
晋夫人虽然对她可能不似表面上来的如此和善,但绝无可能会拿这种不友善的目光看待她吧?
毕竟,她眼睛看不到也不是她的错儿啊?再者说了,也没妨碍到其他人吧……?
江樱既觉得这道目光十分地莫名其妙。又觉得大许是自己的错觉。
“姑娘是跟着家里人一同过来的?”晋夫人谢氏见江樱身边没个人陪着,便问道。
“是随奶娘还有……”江樱说到此处顿了一下,才又继续说道:“还有祖父一同过来的。”
当日先生在晋国公府里都将话给放出去了,在晋家人面前。称谓还是谨慎些来的稳妥。
“原来孔先生也过来了。”谢氏口气中带了些惊喜之意,遂又讲道:“能这佛家宝地遇着姑娘和孔先生也是缘分一场,眼下已到午时,不如就一起在这升云寺中用罢斋饭再回去罢?”
呃……?
江樱迟疑了一下。
她听得出来,晋夫人这不像是随口说说的客套话。而是真心实意地将邀请她,不不,或许只是想邀请先生来共用斋饭。
而江樱想都不必想,便知道先生定也是不乐意的。
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饭那才是真的吃饭,同外人一起,且又是晋夫人这样的身份的尊贵人儿一起,那饭桌上除了客套之外便真的是什么也剩不下了。
他们今日大老远跑过来是干什么的?
可不是真的就是来烧香礼佛的啊……他们是实打实的来吃饭的,尽兴的那种!
“正巧阿觅也随我过来了,容后便到,倒也不担心孔先生没人陪着说话儿。”谢氏又补充了一句。
江樱听罢这句。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便果断摇了头!
若说方才她还有几分犹豫的话,那么当她听到晋觅的名字之后,这仅存的几分犹豫顿时烟消云散了。
别开玩笑了,有这个自大又情商感人的中二少年在,试问这饭还有办法吃吗?
她只是就事论事罢了,绝对不是在记恨去年在清平居里,晋觅在饭桌上跟她抢菜吃这件事,绝对不是!
见小姑娘一脸果决地摇了头,谢氏不由地愣住了。
片刻之后,却又释然了。
之前在府里险些在阿觅手下丢了性命。换做哪个姑娘只怕也没办法不记仇。
直率是直率了些,少了些圆滑也是真的,可这才是正常的小姑娘啊……
看来日后得在这件事情上多费些心思了。
谢氏换上笑脸,刚欲拿两句半真半假的玩笑话将晋觅的话题带过去。消一消小姑娘心里的隔阂,却听江樱已经在前头开了口,讲道:“晋夫人的好意我代祖父心领了,只是祖父眼下在主持大师那里问禅,不知要谈到何时才能尽兴呢——我也不好擅自做主,故就不劳晋夫人费心安排了。”
谢氏眼中的笑意微微淡了一些。
细一回味。便能发觉这小姑娘的一番话可谓是堵死了她再继续说下去的所有可能。
孔先生在主持大师那边问禅,又不知何时谈的尽兴,显然是不便去打扰的。
而她又称自己不能擅自做主。
这如何是好?难道要她陪着一个小姑娘等在这里,等着孔先生回来再做决定吗?
如此未免显得太过于刻意了。
且她的身份也是不允许她做出这样的举动来的。
士族对待大儒,嘴上说持的是谦卑二字,但却只能依着一个谦字来行事,而不能真的卑微了。
是以,谢氏唯有整了神色,口气遗憾却姿态从容地讲道:“既今日孔先生时间上多有不便,那也不好多做勉强。如此便劳姑娘替我同孔先生问声好,再转告先生若哪日得空了,不妨去府里坐坐,晋公可随时都盼着先生过去呢——”
江樱笑着应下。
猝不及防之下,忽觉右手被人一把握住了,江樱还没反应得过来,便听得谢氏口气亲近地交待道:“姑娘也安心养着身子,等眼睛好了,去府里赏赏花儿也是好的。”
话罢轻轻拍了拍江樱的手。
江樱自也是满口应下,表情看起来很有些‘受宠若惊’。
直到谢氏一行人转身走了,江樱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方才发生了什么。
这种被国家领导人下乡关心慰问,握着手交待她保重身子的小百姓心态是怎么一回事……
她不得不承认,这位晋夫人虽然得体中带有高贵感,但亲和力却是十足的,似乎很懂得怎么来掌握人心,拉近距离。
同样的动作做出来,她偏就比别人自然。
这应当是属于情商高到了一个程度吧?
江樱这厢兀自膜拜之际,谢氏已带着几名丫鬟和谢佳柔出了大雄宝殿。
“姨母今日不是来烧香祈愿的吗?”谢佳柔问,口气是一贯的不温不冷,周身散发着一种清冷的气质。
谢氏有些漫不经心地讲道:“殿中香客太多,吃罢斋饭再去上香便是了。”
谢佳柔听罢垂了眸未再多说,眼角却藏了抹冷嘲。
十多年来,她这位姨母回回出城上香,都是得要至少提前三五日让下人准备的,像今日这样一大早临时决定,实在是罕见的很。
上香又不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