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一侧旁观的江樱见两名少年忽然沉默不语,刚欲出声打破寂静,却见阿福自厅外走了进来。
两只胳膊上各自挂着一只包袱的阿福一面往厅内走,一面对着江樱和宋春风打了招呼。
看向自家少爷之时脸上是满满当当的笑意,问道:“少爷,咱们什么时候动身啊?”
能见到少爷重新站起来,阿福不晓得有多高兴。恨不得下半辈子日日都要烧香拜佛感激神恩。
所以当方昕远提出要去军营从医的想法之时,阿福更是双手赞成大力支持的——只要少爷还能看到未来的希望,还想要好好的活下去,那么不管少爷要去哪里要做什么。对于阿福而言都是最好的生活方式。
方昕远答道:“你先去让车夫备车,一炷香后我们便动身。”
“是,奴才这就去安排!”阿福挎着两只鼓囊囊的包袱下去准备了。
江樱与宋春风却惊异非常。
“这就走?干的这么急做什么,你刚恢复过来,应当先将身子养好再动身也不迟——”江樱忙道。
宋春风也附和着说道:“是啊。何必急于这一两日,再者说了,你就算真的要走,至少得先将药行里的事宜安排妥当了再走吧?”
宋春风觉得自己简直没救了。
张口闭口,脑子里操心的竟然都是药行里的事情……
唉,责任心太强真的让人感觉很累。
“你放心吧,今日一早我已经让阿福给各个药行的掌柜去信说明了情况,反正药行里的事宜向来都是他们商议后拿定的主意,若遇上大事,去信通知我就是了。”方昕远说的极为轻松。可宋春风却还是放心不下。
旁的不说,就说黎云街上的分行掌柜董麒麟上月便做了假账,若不是他细心,五百两银子便打水漂了!
这能让人放心吗?
刚要开口,却被方昕远重重地拍了几下肩膀。
四目相对,宋春风仿佛看到了方昕远的决心。
最终宋春风也只有微微叹了一口气,讲道:“你放心吧,能照看到的地方,我尽量帮你照看着……”
认命了……天生的操劳命。
“多谢。”方昕远注视着宋春风,含笑道。
事到如今宋春风只有叹一口气。摇着头喃喃道:“谢什么,你每月给我开这么多银子,我总不能不做实事吧……”
方昕远朗声笑了一阵,复将搭在宋春风肩上的手收了回来。
方昕远转而看向站在一侧的江樱。
“路上小心。”江樱讲道。
“没有别的要交待吗?”方昕远笑着问。
江樱想了想。神色认真地讲道:“吃好喝好。”
方昕远失笑着点头。
若换做从前,他定是一翻白眼,鄙夷面前这不着调的小姑娘尽是说废话。
江樱看着面前似变了个人一样的方昕远,面上虽然未有表现出什么,然而心中已是百味陈杂。
好像太突然了。
变的太突然,走的也太突然了。
“还有。你最好学些防身的招式,光凭阿福一个人是挡不住兵荒马乱的——”江樱又开口,然而还未说完,便蓦地愣住了。
方昕远忽而倾身,伸手环抱住了她。
双手环在她背后,力道极轻。
“保重自己。”方昕远轻声说道,口气带笑。
少年人身上有着很特别的味道——像是某种草药的清苦之气,却并不刺鼻。
江樱傻了片刻,刚要伸手去推,方昕远却已经直起了身子,将手收了回去。
江樱愕然地抬头看他,却见方昕远脸上并无半分戏虐与轻浮,坦荡的过分,像是方才他不过真的就是做了一个同好友道别的仪式,旁人若是想多,便是思想不够端正。
宋春风因为过度惊愕而张大的嘴巴,轻而易举便可以塞进去一只鸡蛋。
“阿远……你竟然当着我的面轻薄樱樱!”宋春风大抵是觉得轻薄两个字太过羞耻,说话的时候脸都红了。
“这哪里是轻薄,不过是朋友间临行前的道别罢了。”方昕远一脸无愧的纠正着。
缓过了神来的江樱其实也想替方昕远解释两句。
其实是不是被轻薄了这个问题,当事人是能够很清楚的感受到的。
方才那个轻轻的拥抱,实际上方昕远十分的守礼,是绝对称不上轻薄的。
可这话若由她说出来,会不会显得……她太奔放了?
毕竟这里站着的三个人,只有她自个儿是来自现代的灵魂,她担心二人会因她的这种奔放而受到惊吓。
江樱正犹豫间,却听宋春风愈发气愤地讲道:“好啊你,朋友间的临行道别,你竟然只抱樱樱不抱我!你是不是没把我当朋友看?”
江樱瞠目结舌地看着委屈而愤慨的宋春风。
方昕远亦是一愣。
不是拍了好几回肩膀了吗?
男人之间,抱来抱去真的不会很奇怪吗?
心里这样想,可为防在临走之前闹得不愉快,造成彼此之间的隔阂,方昕远终究还是跟宋春风抱上了。
“梁姑娘真的还不错。”方昕远松开了宋春风之际,又重复了一遍。
宋春风含糊地应付过去,是不想在临别之际争执这种问题。
“遇到好人便嫁了吧,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凡事多用些头脑,别再惹祸上身了。”这句是对江樱说的。
江樱眼睛动了动,笑了笑没说话。
那个‘好人’她已经找到了。
现在,就等着嫁过去安安生生的跟他过日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