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茬的几个人显然也没料到江樱的态度如此强硬,半点儿也没有做生意要以‘和气生财’的模样,短暂的意外之后,却觉正中下怀,正巧可以借此来大做文章,是以其中一人怒目道:“怎么说话的!这光天化日的,小爷我说几句自己的看法还不成了?让你们掌柜的出来见我!”
江樱一愣。
原来这几个人不知道她是谁啊?
这茬儿找的,未免也太没有水准了,竟连最基本的准备工作都没有做好。
“我就是这一江春的掌柜。几位要有什么话就直接对我说吧。”江樱有些好笑地看着这一桌衣冠还算楚楚的一群男子。
原本有些喧闹的四周,有着一刻的寂静。
她就是这家酒楼的掌柜?
这就是孔先生收下的那个小孙女儿啊!
众人看向江樱的目光纷纷变了,既有新奇又有探究,继而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着。
江樱面前的一桌男子却是懵了。
面前的小姑娘围着长长的围裙布。他们原本以为只是个在后厨干活儿的小姑娘,哪里料得到就是他们口中那位“将孔家列祖列宗的脸都丢尽了”的江樱,顿时有一种在人背后说坏话被人当场抓包的窘迫感。
其实他们起初的目的也就是说说难听话,‘提醒提醒’在座的客人们这些负面的影响,潜移默化地制造舆论。但若真叫他们跟江樱起直面冲突,他们却是不敢的。
虽然向来对孔家儒道存有轻视乃至敌视之心,可却深知势单力薄,这种心思绝不可放到明面上。
他们平时做的最多也只是在背地里隐晦的散播一些对孔家不利的谣言,做法很‘高明’,从不留下痕迹。
譬如今日,指责的也只是江樱开酒楼的行为,却不敢直面斥责孔弗管教不严。
但有了前面一句,后面一句众人要自行牵连到一起便是很简单的事情了……
几人暗暗权衡了一番,其中一人拿胳膊肘捅了捅另外一人。示意不宜久留。
再待下去,被人记住了样子,日后在京城里怕都不好混了。
“几位莫急。”江樱看出他们的意思,抢在前头开了口道:“几位当着这么多客官的面,说了先前那一番话,我却没听太懂,还要麻烦几位再当着大家的面,给我解释解释。”
几人互看一眼,都不知江樱打的是什么主意,但碍于不想让矛盾继续恶化。便只有以静制动。
“几位说商为最下等,这是百年来的陈旧说法了,我便不去细究这话是对是错。但几位口口声声说我出来行商丢了孔家颜面,我却是不懂了。”江樱看着几人问道:“我一不偷。二不抢,做的又是祖上传下来的正经营生,凭自己的本领,堂堂正正,何来的丢人之说?”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是谁也不敢再接腔了。
“与行商者相比,阁下几位堂堂七尺男儿,背地里无端诟病他人的行为,难道更称得上是君子所为,光明磊落吗?”
食客们闻言多是露出赞同之色,看向那几人的目光,不禁也带了些谴责与鄙夷。
“男子汉大丈夫,在背地里说一小姑娘的不是算什么本事!”不知是哪个热心肠的大叔带头嗤笑了一句。
“那么多意见,作何还来此处吃饭?这不是存心给自己添堵吗?”
几人起初哪里料得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情形,当即一张张脸红了又白,却偏生不敢反驳半句。
此刻多说一个字,必然都要遭到众人的‘群起而攻之’,而若要他们认错,却是万万不可能的。
江樱见他们一个个忍气吞声,却又明显不甘的表情,倒是意料之中。
她本也没抱着能感化这起子特意来找茬添乱的老鼠屎,她只是想借此让在座的宾客知道,她出来做生意做的堂堂正正,问心无愧。
并且,更为重要的一点是,她之所以不愿意将此事草草带过,是因为她决不能让人因为她的缘故,而影响到了祖父的名声——这才是她一反常态的真正原因。
“当然,对此各人怕是有各人的看法,然而退一万步讲,就算我出来行商抛头露面有碍女子闺名,可这只是我一个人的选择——我们江家做酒楼生意百年之久,总不能因为旁人一星半点儿的看法,就这样折在我的手里了。”
江樱说着转了转身子,面向众人继续讲道:“而我想同诸位说的是,开酒楼是我自己的事情,是我江家的事情,纵然我入了孔家族谱,有了两重身份,但此事却与孔先生并无半分干连。若在座诸位今日是冲着先生的名头过来给我捧这个场,我十分感激。但若诸位也同样认为我此举有损先生颜面,大可就此离去,也省得多添烦乱,这顿饭便算是我请大家吃了——”
这番话堪堪落音,就有一名汉子高声道:“我们哥儿几个只是见人多热闹,这才挤了进来,只觉得这饭菜香的不得了!先前可不知道这是孔先生家的孙女儿开的酒楼——但我觉得,这小姑娘,说话中听!”
见着众人纷纷附和,场面甚至有些异常的热烈,并无一人想要离去的迹象,周敬平看向江樱的眼光逐渐地变了。
这小姑娘,当真不似外表看来那么和软娇憨、怎么看怎么好欺负。
方才那番话,虽然乍听之下似乎有些横冲直撞,不懂得委婉迂回,换做一个聪明些的,定然不会以这种最容易得罪人的形式说出口,但她却胜在爱憎分明,原则坚定。
且隐隐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