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平顿时无奈地笑了。
“樱姐儿?”
他试探地喊了一声。
这孩子,怎么跑到他的书房里睡觉来了?
莫不是梦游?
见将人叫不醒,梁平重新拾起一侧的书本,在江樱脑袋上轻轻敲了两记。
江樱这才皱着眉头掀开了眼皮,挤着惺忪的眼睛一瞧,见头顶上方是梁叔那张既有好笑又有长辈的宠溺的脸庞,发了会儿怔,才揉了揉眼睛。将脑袋从书案上抬了起来,并且不能再自然的说道:“梁叔,你来了啊……”
“嗯,我来了。”梁平顺着她的话说道。又玩笑道:“你怎么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里头有张软榻呢,可比这硬邦邦的书案舒适的多了。”
“您还有心思开玩笑呐。”江樱已经粗略地回过了神来,见他脸上左边太阳穴的位置赫然有着一条细细的血痕,像是被挠出来的。
梁平见她视线,一愣过后。脸上的笑意倒也不减,只平静地道了一句:“……你都知道了。”
说着话,在江樱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奶娘怎么又动手了。”江樱有些无奈,对于家庭暴力这一点,她向来是持反对态度的。
“没有。”梁平解释道:“说的急了,想撵我出来,我不愿意走,推推搡搡的,就不慎挨了她一爪子,这回倒不是存心的。”
末了又补上一句:“她也没有真的存心揍过我。”
唯一一回存心揍过的。还是在肃州的时候,怕将身上的瘟疫传染给他,为了逼他走,才动的粗。
江樱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并不在‘揍的存心与否’的话题上多做停留,而是径直切入了正题,问道:“那梁叔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她在吃药的?”梁平却不答反问。
江樱也足够坦然,答道:“得有十来日了。”
“那你怎么不早说?”梁平看着她,口气忽然严肃了起来,“这药是不能常吃的。昨日她嚷嚷着身子不舒服,我想着不对劲,晌午便请了郎中过来瞧瞧,才知道她在瞒着我吃那什么……促孕的药!”
江樱哑然。
她并没有将奶娘的不舒服和这药联想到一块去。
而她之前之所以隐瞒不报。一来是觉得自己立场尴尬,不好表现出太过于反对的念头,二来的话,她也是今日才知道,奶娘竟是连着梁叔一块儿瞒着的。
她本以为,这事情是夫妻俩商量着来的。那么她,也真的不好发表什么意见。
可若是她早先就知道是这么回事的话,必定也是不会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
“是我错了。”江樱没有去作过多的解释,只道:“我应该第一时间将事情给弄清楚的。”
聪睿如梁平,见她表情如此,哪里还能猜不出事情的原委来,当即只是叹了一口气,道:“也是我过于粗心了,竟到今日才察觉不对。”
不光是吃药的事情,还有她的想法。
他竟一直都没有注意到。
“我是不赞成要孩子的。”梁平直截了当地说明了自己的立场,并解释道:“能再有个孩子固然是好,但萍娘她已经到了这个年纪了,且不说不好怀,就是怀上了,也有很大的风险,我不想她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孩子,冒这么大的险。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但我是觉得,有你和文青已经够了。”
江樱没想到原来他的想法,竟同自己一样。
咳咳,她指的是不想奶娘冒险这一点。
“奶娘知道梁叔的想法吗?”
“她倒是肯给我机会听我说?”梁平无奈的笑。
“那我来跟奶娘说吧——”江樱直起身来,说道:“本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说开了就好了。”
梁平怔了一下。
坦白来讲,以江樱的身份,是不适合做这个中间人的。
再亲近的人,也有需要避讳的地方。
她自个儿也应当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一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但眼下确定了他的想法,以及这药的危害之后,却主动要求自己去说服庄氏。
难得……
最后梁平笑着点头,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说道:“那梁叔就将这个艰巨的任务交托给你了,务必要记住,游说为次,安危为重……”
江樱哈哈笑了两声,答应下来。
……
江樱这一走,便是一整个下午不见人影。
起初梁平还算平静,但到了最后,不免越等越心急。
毕竟不知道江樱是怎么谈的,现在又谈到了什么程度,以及庄氏的状况如何,是否有暴走的迹象,或是受到了打击,正心灰意冷的厉害。
这些他都十分担心,尤其是最后一点。
他向来是最见不得庄氏有半点不开心的。
“爹,你又挨打了啊。”
梁文青一个午觉睡到天黑,醒了便来饭厅觅食,却瞧见梁平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这里,眼角有着一道血痂已经凝结的伤痕。
“我自己不小心给刮着的。”梁平说谎从来不脸红,透着一股说不出的云淡风轻。
可到底是自己的亲生闺女,哪里瞒得住,梁文青撇撇嘴,也不继续拆穿他,而是扫了一眼空荡荡的饭桌,皱眉问道:“都这个时辰了怎么还没做饭?饿死我了。”
“睡到现在能不饿吗?”梁平有些不耐烦地打发道:“饿了就自己去厨房找点吃的,现在可没人有空伺候你这个大小姐了——”
梁文青甚为稀奇地“哟”了一声,紧挨着梁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