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这位小姑娘刚坐起身却又重新躺倒,浑身乏力兼以眼神空洞的模样,男人叹了口气,继续压低着声音说道:“内人有些孩子脾气,又不常出门,故而昨日言行失当了一些。还望姑娘莫要介怀。”
凭什么不介怀?
错了就错了,为什么还要用什么孩子脾气和不常出门作为借口?
饿着肚子的江樱心情极度不好,听他说这些有的没的,只想送其一对白眼。可想着还要省一省力气,便应付地“嗯”了一声。
男人瞧了一眼她的状况,皱了皱眉问道:“姑娘可是腹中饥饿?”
江樱这回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请问这是在说废话吗?
她从昨日上午被挤进来一直到现在,一粒米都不曾吃过。能不饿吗?
“我昨日倒是带了些干粮出来,糙是糙了些,但好歹也能顶一顶饿,总好过什么都不吃……”
江樱一听到这话,脸上立即有了生机,忙地重新爬坐起来,道谢的话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正要往外冒的时候,却听对方歉然说道“昨日本想着要分给姑娘一些的,可奈何内人不许……如今倒是没有剩余的了。”
江樱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一下子没能反应的过来。
所以……刚才那些什么“好歹能顶一顶饿”、“总好过什么都不吃”……这些话的意义究竟在哪里?
就为了炫耀他们夫妻俩吃饱了吗?
江樱已不愿再去看这个人哪怕一眼,当即重重地往后一躺。
“姑娘?”男子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眉目间有些担忧。
江樱重复了闭眼又睁眼的动作,望着上方问道:“敢问这位大哥,你知道太守府怎么走吗?”
她想回去。
她不想再继续待在这里了。
“太守府?”男人好奇地问道:“这个时候,姑娘一个外地人,去太守府做什么?”
末了似想通了什么,故而又给江樱普及道:“此刻太守府必定是戒备森严的,姑娘就是去了,也不见得能进去……倒不如安心躲在此处来的安全。”
是把江樱当成慌乱中为求保护、准备去太守府避难的了。
江樱无力与他解释。只又无力地道:“大哥若是肯告知我,我日后必有重谢。”
如果可以,她也想换个人问一问,也好省些口舌。可关键是外面现在能见着的,一般都不是活人了。
“至今未有凯旋锣鼓声传来,可见形势尚未稳定,难保城中没有蛮贼作恶,姑娘你年纪轻轻,一介弱质女流。当着是要铤而走险吗?”
江樱无力再多说,再次闭了闭眼睛,再睁开。
“求大哥行行好,告诉我吧。”
也怪她当时被挤来的时候没留意方向。
“哎……”男人轻叹了一口气,道:“既然姑娘一意孤行,我也不好再多加阻拦。”
“只是我也是初至筠州,并不知这筠州太守府的所在位置。”
江樱:“??”
请问这个人是专程来搞笑的吗!
前面是吃东西,现在又是这个,他还真是擅长给别人希望之后又亲手摧毁!
这样做真的有意义吗!
江樱在内心哀呼一声,后揣着一颗千疮百孔的心,重重地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了睁开的力气。
她现在什么都不想说、也不想做了……
她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地哭上一场……
……
而全然不知她根本不在太守府中的宋元驹,此刻正气定神闲的握着一柄剑负手在太守府府门前来回晃悠着,自认为是一位很合格的护花使者。
而他为什么能在明知昨日一战西蛮占了上风的情况之下,还能如此地气定神闲,旁人便不得而知了。
他是半点不着急,可底下不知太多内情的下属们便不如他这般轻松了。
他们都是直属于晋起麾下的,在平定廖烽的几场战役,和日常的相处中,早已对这位世家公子出身的主子心悦诚服,而眼下晋起那边的情况尚不明了,只听闻昨日一战直至下半夜方休,情况凶险至极……他们只恨军令在身没有将领的命令无法冲去相助。
“宋统领,要不要派人去探探情况?”
每隔上不大一会儿,便会有人问同样的话。
宋元驹挑了下眉头,隔着重叠的屋宇大致地往城门处瞧了一眼,道:“打探什么,真再打起来,肯定是能听着动静的,没有动静那就说明正僵持着呢,没什么可打探的。”
士兵:“……”
宋统领这漠不关心的态度,真的不是因为副帅没有让他参战而心存不满的报复表现吗?
众人怀疑地看着宋元驹,却见他微微侧过了脸去,望着正东方徐徐升起的红日。
“为了不回京奔丧,这也是好费了一番气力啊……”他一脸玩笑地喃喃自语道。
“宋统领您一个人在念叨什么呢?”
“我念叨着该是到吃早饭的时候了……”宋元驹笑着道,话罢却是一愣,回过头去,只见身侧站了个肤色偏黑,巴掌小脸上镶着一双细长凤眼的西北姑娘。
认出这是太守府中的二小姐古再丽,宋元驹面上笑意未减,道:“邓二小姐怎么起这么早,是昨夜没有睡好吗?”
“可不是人人都能像宋统领,大敌临前,还如此临危不乱。”古再丽望着前方朦胧晨雾,不苟言笑地说道。
宋元驹听出她话中的讽刺之意,也并不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