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水会冲走土壤中的养分,水灾后的田地一片贫瘠,土壤板结,至少三四年内,这些田地是长不出庄稼的。
百姓以田地为根基,只要有田地,就能慢慢恢复生机。没了田地,百姓就成了没根的浮萍。
(这里是解释受灾百姓不回乡的原因。因为有读者不理解,灾民为什么不等大水退了再回去,这里顺便做个解释。)
没了住所,又没了田地,就只能到处逃荒,去他乡寻找活下来的机会。
这一路,泾州境内的县基本不会伸出援助之手。虽说增加人口,也是县令的政绩之一,但,他们愿意接收的,是有生存能力的百姓,而不是一无所有的流民。
几百上千的流民,一个县紧巴紧巴,也勉强能承受,但人数多了,换哪个县都没那个能力。也都不敢开这个口子,一旦传出某县接纳流民的消息,所有流民都会蜂拥而去。
西南遭灾百姓达二十来万,生还的少说也有十一二万,比一个县的总人口还要多几倍,如果都涌到一个地方,对于地方来说,那是灭顶之灾。
也只有泾州城,那是刺史驻地,泾州辖下所有百姓都是他的子民,刺史没办法不管。
开仓放粮也好,以工代赈也好,下令把流民分流到各县也好,总之他得安置。
老百姓或许讲不出这些道理,但他们知道,遇事不决找管事的,他们管事的父母官不在了,那就去找泾州最大的父母官。
所以,这一路的流民,基本都是往东去泾州城的
槐树村的人一路往东,就不时遇到拖家带口,衣衫褴褛的灾民。
此时走在村民们前面个的,应该是一家人。
一个瘦的干柴一样的男人,挑着担子,担子一头是一些破旧的被褥衣物,另一头装着锅碗,还有个口袋,看袋子外面的凸起,像是装着红薯之类的食物。
男人身边跟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手里牵着个七八岁的男娃,身边还跟着十三四岁的少女。
谢三郎走过去跟那男人打听消息,“老乡,您一家是打哪里来的?路上可见过清河县的人?”
他想打听清河、五陵、黄石、丰乐等县的灾民情况。
因为他媳妇孙氏娘家人,当初有可能去五陵的陵山避难,也有可能去黄石县的孔山避难。
还有清河县相熟的人家,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那几个县,现在都是什么情况。
男人回头看他们一行人拉着车子,车子上堆着各种家什,还有些口袋,明显是装着粮食,就情不自禁吞咽口水。
妇人和少女,还有那孩子,闻声都回过头来看村民们。
四双眼睛齐刷刷望着他们车上装粮食的袋子。
男人咂摸着嘴,不回答谢三郎,先伸手讨要东西,“给点吃的吧,行行好,给我们点吃的吧”
妇人松开男孩冲过来,噗通一下跪在谢三郎面前,“您行行好,给点粮食吧,我们三天没吃到东西了,孩子都快饿死了,您发发慈悲,救救我们一家子吧!”
谢三郎眉头皱起来,他可不敢轻易答应。这口子一旦开了,附近的灾民立刻一拥而上,都来讨要粮食怎么办?
他没有作声,而是退了回去,也不打听他丈人家的情况了。
顾玖好奇的打量那一家子,见夫妻俩四只眼都死死盯着他们车里的粮食,露出贪婪的目光。
再一看他们的行李担子,除了那疑是红薯的袋子外,被褥遮掩下,分明还露出来半个小点的袋子,袋子鼓鼓的,里面应该还有粮食。
自家的不舍得吃,却伸手要别人的。
夫妻两人看到谢三郎不打算接他们的茬,对视一眼,俩人齐齐往路中间一跪,磕起头来。
边磕头,边一个劲的乞讨粮食。
“好心人啊,求求你们给点吃的吧!求求你们发发善心,我们一家都快饿死了,孩子都几天没吃东西了……”
骗人之前也不把自己尾巴藏好,打量那么大的袋子,他们都是瞎子看不见?
谢大郎手一挥,队伍从中间分开,绕过两人,从两侧走。
哪知那两个孩子,少女和男孩立刻堵上去,同他们爹娘一样,在前面一跪,也哭求起来。
“草,就没遇到这么赖皮的人家!”
“别管他们,只管走,压死活该!”
“哼!当咱们冤大头呢,不给!再不让开咱们可不管了,压死活该!”
村民们叫嚷着,被堵着不能走,一个个等谢大郎吩咐。
谢大郎喝一声:“去几个人,把他们拉开!”
大小四个人而已,还能真挡住他们的路?
空着手的谢大同和谢五郎就去扭住男人和他儿子,剩下的那妇人,被张氏和周虎媳妇一边一个拉住。
赵三芹一言不发,上去就扯住那少女头发,骂道:“滚一边去,真是不要脸,打量咱们傻呢,看不出来你们是一家子赖皮!”
那一家子鬼哭狼嚎起来,“杀人了,杀人啦,大白天的,你们仗着人多,要杀人了!”
疯狂的挣扎扭动着,不肯就范。
但谢大同和谢五郎都是练家子,对付一个干巴汉子和一个孩子,完全没有压力,扭着就按一边了。那边张氏和周虎媳妇对付一个妇人也不成问题。
就是赵三芹这边,那少女挣扎的厉害,眼看赵三芹要按压不住。
赵三芹不期然对上谢湛看过来的眼神,手一松,在神仙一样的谢四郎面前这么泼辣好么?
但见他似乎并没有嫌弃的意思,甚至还露出点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