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蛮雄赳赳气昂昂地出门了,徐昭想了想,终究还是有些好奇她到底会做些什么,便也跟了出去。谁料柳蛮压根就不是去方木匠那里,而是去了一个画摊。
画摊的老者是认识柳蛮的,前阵子她跟着一群捕快在这附近转来转去的,想不印象深刻都难。柳蛮走了去,南屏镇不大,她对这条街道已经很熟悉的,整条街上在工笔画上画的最好的就是这个老伯了。工笔画讲究细致和逼真,这在整体都讲究“意识流”的水墨山水画里是极其难得的。
柳蛮将自己画的那乱八七糟的一张纸递给老者:“老伯,麻烦您照着我这图将它画的更仔细些。”
老者接过来,从轮廓上看应该是一辆马车。
这年头纸张都很贵,人工费加上制作费一共就花了柳蛮六十文钱,徐昭挑着眉:“这就是小蛮姐姐你的赚钱之法?”
“这叫前期投资。”
“投……?”
柳蛮拍了拍嘴巴,连忙道:“反正你看着就行了。”
老者画的很快也很精致,不过半个时辰,柳蛮看着那张画笑的合不拢嘴。又去了书画店挑了一个装字画的盒子,然后将方才画好的画小心翼翼地卷起装在里面。
果然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包装后的效果就是不一样,从外观上看还以为她拿着什么名人字画呢。
徐昭也是这么想的,很爽快的泼她凉水:“以那方木匠的性格应该不喜欢字画,小蛮姐姐若是想省钱,还不如送他一把锯子来的实在。”
柳蛮不理他。这小鬼嘴巴越来越毒了!
二人一道来了方木匠的木匠铺子,此时正是下午闲时,方木匠抱着一大杯茶,正指挥着刘大力锯木头。见着柳蛮来了,也不站起身,对着后面嚷了一声:“大力啊,柳姑娘来了,赶紧把箱子拿出来。”
柳蛮礼貌的笑道:“方叔啊,您的伤好些了吗?”
“吃了药,养了几天已经不碍事了,到底是老胳膊老腿了,还是有些不大利索。”
说话间,刘大力抱着箱子走出来,接过话咋咋呼呼地就说:“师父您腿不舒服?可你今儿不是跑到了东巷那边听戏了吗。”
方木匠见自己被这个傻徒弟给戳穿了,一时间骚了个脸红。不过好在他本来就黑黝黝的,也没看出来。
刘大力又道:“这阵子俺师娘天天变着方给师父做好吃的,俺也跟着有口福了,就是不让师父喝酒。”
“不就喝个酒吗,瞧她大惊小怪那样!”方木匠哼了声,“男人喝酒天经地义!”说着,摸了摸嘴角,看起来是真的馋了。
柳蛮道:“这是婶子心疼您呢,这伤口还在结巴,等好了再喝也不迟。”边说话,边接过箱子检查起来。
方方正正的一个皮箱子,下面藏着两个木轮子,箱子两侧一个能伸缩拉杆。
刘大力憨笑道:“俺还是第一次做这个东西,柳姑娘,你说这是啥呢?俺看着像是箱子,可哪有箱子下面有轮子的呢,又不是马车。”
“这是拉杆箱。”柳蛮说着,拉着箱子转悠了一圈。
这年头到处旅行也不容易啊,又没飞机又没火车的,装个行李也大多是一块大布那么一包,如果当初徐霞客见着柳蛮的这个拉杆箱,说不定就来一个了!
到底是做了几十年的木匠活了,方木匠眼尖地一下子就瞧出这里面的门道出来,“柳姑娘这箱子瞧着稀奇,不过用起来倒是挺方便的。”不忘自夸一下,“不过要我说,这箱子还只能是我这木匠铺子能做出来,你看那轮子,整个南屏镇就没人能打出这么小巧又结实的木轮。你放心,这轮子若是用不了个三年五载的,你来找我!”
“方叔的金字招牌我看着就放心呢!”柳蛮也顺势递给了高帽。她也不讨价还价,这箱子做得很好,便也就爽快的掏钱出来。一不小心,碰掉了放在桌上的字画盒子,里面的画掉落出来,摊在地上。
刘大力连忙将它捡起来,也不敢拿自己的手去擦,只好先吹了上面灰:“这些东西精贵着呢,俺村的那个秀才将这些东西都当命根子,柳姑娘可得小心着点。”
这年头读书识字的少,很多人对书本以及字画有着天生的尊敬。柳蛮笑呵呵地接过,手一抖,“唰——”的一声,那张图全景展开。
方木匠的眼睛顿时就直了,立刻从摇椅里站起身来,走到柳蛮身前。
——图上赫然画着一辆四轮马车,里面坐着几个小人,行驶在林间道上。一幅暖春郊游之景。
“让各位见笑了,我这人一向毛毛躁躁的。”说着,便将画给卷了起来。方木匠连忙道:“慢着慢着……”
柳蛮正卷着画,颇有些诧异地看着方木匠:“怎么了?”
“你这画是哪里来的?”方木匠做了快三十年的木匠活了,各类马车也造了不少,但这一辆——虽然只是匆匆一撇,那奇特的造型,以及四个轮子的大胆构想,若是真的将这种马车造了出来,那可真是……了不得了!
“这是我家传的画。”柳蛮一本正经道,“路上遇到了山贼,所有家财几乎都被抢了。我总想着留些什么在身边做个念想,想来想去,脑子里还记得家父书房里的这幅画,便自己画了一幅带在身边,想家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
“这画是令父所做?”糟糕,如果是别人画的,那里面的马车难不成已经有人造出来了?
柳蛮摇摇头:“要说这画也是有些来历,乃是一位跑海船的叔伯带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