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他的瞬间,贺兰就意识到不疑剑被别人给捡了便宜去,可再回头也晚了,又见程居闲并不抵抗,索性将怒气一股脑发泄出来。
起初程居闲是震惊无比的,随着血液流失,他慢慢平静了下来。最后贺兰对上了他的眼睛,本以为他要对“女儿”说些什么,然而末了程居闲只是艰难地抬起手,覆在她持剑的手上,用尽最后的力气握了握,一言未发,闭目倒下了。
那条手链多半就是在那时被不经意扯断了。
这番走神结束后,她才惊觉屋中人都散去,只有右护法还立在原地,沉着脸看过来。贺兰自觉地贴上去,抱住了他的腰身,轻声软语道:“右护法恕罪,属下知错了。”
易卜之只任她抱着,不悦道:“你费尽心思想要做堂主,我便给了这个位子,结果你就是为了给我添麻烦?”
“我……我是想替少主,替您将剑尽早拿到手。”
“这邀功的事是好做的?也不知道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是。”贺兰应了一声,脸贴在他胸膛蹭了蹭,又有些委屈,“原是有机会的,可谁知出了意外……就连入教时您亲手赐我的那条链子,也给丢了。”
“那破铁片早该扔了,也不看看你如今是什么身份。”易卜之不耐烦道,“你知道我讨厌蠢人,贺兰,记清楚了,我不会救你两次。”
她身形一僵,随即又软在他怀里,低低应了声是。
次日青山派遣人来请,戚朝夕和薛乐进入厅中后,守在两旁弟子立即关上了门。他们对视一眼,虽不知将自己请来做什么,可见到山河盟三家像共审照月时一样聚齐堂上,必定是有正事要说。
这次沈二公子倒沉默地站在一旁,先开口的是归云山庄的季休明,开门见山地将一封帖子递上:“今早我们接到了般若教下的战帖。”
“般若教”三字一出,薛乐隐隐担忧地看向身旁,戚朝夕倒是波澜不惊地接了过来,大致浏览一遍,连谁提笔写的都猜了出来。
般若教的四位堂主都称得上古怪,其中宁钰更是个异类,分明是邪道妖魔之辈,却整日端得君子温良做派,连战书也写的客客气气。大意是名剑大会是江湖盛事,未能举办实在可惜,但三大门派既然都在,不妨赏面切磋一番?
然而这封战帖是被一支箭呼啸着送入庄中,若不是沈知言应变极快,那箭就要洞穿了身后师弟的喉咙。
于是这内容越客气,反倒越显得傲慢狂妄。
“程大侠之死与般若教脱不开关系,现下居然还挑衅到了眼前,当真是逼人太甚!”沈慎思越想越是愤然。
戚朝夕将帖子递给薛乐,附和地点了点头:“如此嚣张,山河盟必然是要应战。只不过将在下叫来,所为何事?”
“是旷歌有一不情之请,还望戚大侠莫觉唐突。”
他先前没留意广琴宗的这位林姑娘,眼下看她年纪没比照月大几岁,言语作态却全然不同,说话间走到面前,竟要行上一礼。戚朝夕连
忙侧身避开,笑道:“这我可受不起。林姑娘,有话直说吧。”
林旷歌也是一笑,坦率道:“这一战算是我们这一辈与般若教初次交锋,山河盟不仅要应,还必须要赢。归云和青山派的世兄久在江湖磨砺,锋芒已锐,只是旷歌学艺不精,怕坏了大事,便想请戚大侠拨冗代我一战。”
这倒令他一怔,下意识想说自己既不是广琴宗中人,又无关山河盟,找谁也不该找到自己头上,可对上林旷歌含笑的目光,戚朝夕敏锐地把话咽了回去,一时没有作答。
许是气氛有丝尴尬,归云的少庄主江兰泽也道:“听说十年前戚大侠‘一剑破天门’名扬天下,当年无缘见到,如今能有幸一睹风采就好了。”
戚朝夕失笑出声,在众人目光下终于摇了摇头:“蒙林姑娘赏识,在下感激不尽,只是这事,还是另寻他人吧。”
林旷歌想过他不会轻易答应,却也没料到会回绝得如此干脆,不由脱口道:“为何?”又忙低声补了一句,“戚大侠的武功有目共睹,对付般若教自然不在话下,此战之后,不仅可挫他邪道气焰,更能堵住悠悠众口,不会再有挑衅之人。”
这一句说得诚恳真心,戚朝夕琢磨了会儿,意识到约莫是入庄那日他给天门派让路的事,那之后起了些说他徒有虚名的风言风语,看来这姑娘不仅是知道了,还很是为他不平。
“卫正道,树威名,的确是好事。”戚朝夕仍是笑,“林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确实没有兴趣。”
“没兴趣?”这理由听得众人都微微一愣,林旷歌更觉不可思议,只当是说的还不够完满,求助般地看向薛乐。
薛乐却朝她无奈一笑:“他既然如此说了,我也无话可劝的。”
“可你们是至交……”
“正因为是至交,我更不该拿情谊去令他扭转心意,去做不愿意的事。”薛乐歉然道。
林旷歌无言以对,只怔怔地看着戚朝夕,皱着眉忽然迷惑起来。
还是沈慎思不轻不重地在案上一拍,打破了僵局:“既然人家无意,怎么好强求,林姑娘,这事稍后我们再商议吧。”
戚朝夕略带感谢地朝那边一点头,跟薛乐递了个眼色,转身离开。将要推门时,身后突然又道:“戚朝夕。”
他停下脚步,侧身看去。
这样连名带姓的称呼有些失礼,林旷歌却浑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