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前。
一缕甜腻的幽香缓缓融进了空气。贺兰眼睫一抬,瞧见坐在正对面的男人俯倒在了桌上,门外看守的两条黑影也无声无息地软倒下去,然后便有几丝血腥味随来人一同推门而入了。
贺兰半靠着柴堆,铐住她四肢的铁链牢牢地缠在房柱上,她动弹不得,见了来人,却非但不喜,反倒恹恹地别开了头。
般若教的宁钰堂主在柴房站定,四下环顾起来。这别庄久无人住,柴房更积了不少尘灰,而墙壁上只有高处开了一扇窗,十分昏暗,房中的大半亮光都来自桌角的半截蜡烛。他目光划过烛火,落在了伏在桌上的男人身上:“这位就是看押你的高手?”
贺兰不应声。宁钰走上前伸手一探,已触不到呼吸了,不由得摇头:“可惜,竟然连这点毒香都经受不住。”他回头见贺兰一副冷淡模样,想起什么似地道,“贺兰堂主,右护法命我带人来接你。你身上若是没伤,我们就动作快些,还赶得上同路。”
贺兰这才看向他,嗤地一声笑了:“谎话。”
“嗯?”
贺兰冷冷道:“他才不会管我。多留一日等我都不会,更别说特意派人来救我。”
宁钰轻轻一笑,倒不解释。
“你要什么?”m.
“什么?”宁钰转身面对她,露出点不解的神情。
贺兰紧紧盯着他:“伪君子,少费心思。别以为我会感激你的虚情假意,更别想凭这点小伎俩收买我!”
“是,我自然知道。”宁钰温声和气地应着,正要过去扶起她,却忽然再踏不出一步了。因为一抹银亮压上了宁钰的颈侧,原本倒在桌上的男人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单手稳稳地握着剑。
“是我大意了,居然被闭气给骗了过去。”惊讶在脸上一掠而过,宁钰慢慢地转过身,看清对方后反倒笑了,“方才都没瞧仔细,原来又是你。”
“看来你我确实有缘。”对方也笑,空着的手点了点自己,“戚朝夕。”
“在下宁钰。”他气定神闲,仿佛颈上并非贴着剑锋,甚至仔细端详起了戚朝夕的脸色,赞叹似地道,“除了我教中之人,能够丝毫不受这毒香影响的,你是头一个。”
“说得厉害,我看这毒香也不过如此。”
“是吗?”宁钰笑意更深,“我还当是你与我般若教有什么渊源呢。”
话刚出口,趁戚朝夕愣神的刹那,宁钰拔剑而出,‘叮’一声脆响,撞开了颈侧长剑,人也顺势急退了几步。蹲守屋外的般若教众被惊动,顿时有四人破门而入,一齐挥刀扑向了戚朝夕。
戚朝夕的反应更快,他抬脚猛地将身旁木桌踹飞出去,狠狠撞倒了扑来的四人,桌上残烛随之被甩落,火光腾地一下在柴堆上炸开,无可阻挡地烧了起来。
贺兰不由得惊叫出声,宁钰一剑削断铁链,伸手拉过了她,好险只是被烧着了半片衣角。他要携贺兰闯出门去,一道凌厉的剑气却抢先逼至,他抬剑去挡,不得不放开了贺兰,全神贯注地应对戚朝夕。
与此同时,被撞趴在地的四人也爬了起来,不约而同地攻向戚朝夕的背后,连片的刀光也被火映得艳红。只见戚朝夕一剑化解了宁钰攻势,半侧过身睨准了当头冲来的那人与自己身量相仿,倏地腾空而起,足尖踏上那人持刀的手,俯身将那人的头颅揽入了怀中,同时挥剑横扫,剑气刹那间如江潮澎湃奔流,激得火势大涨,逼退了余下三人。他垂下眼,怀抱头颅的姿势仿佛同情人耳语,颈椎骨骼破裂的声音却爆响,他松开手,一脚将软倒的尸体踢到了墙边。
火已经烧着了门框,宁钰破开门将贺兰推了出去,接着回身一剑刺向戚朝夕,不出所料地再度被架住,他微微一笑,突地弃剑抬掌,狠厉掌风登时当胸袭来。电光石火的一瞬间,戚朝夕似是反应不及,未能躲开,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掌,整个人摔进了身后的火海里。
宁钰等了一等,隔火隐约瞧见对方仰躺在地没了动静,便拾起剑带人离去了。
直到这时,戚朝夕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捂着胸口站起了身,不禁摇了摇头。哪怕那瞬间凝聚内力有了准备,宁钰这一掌也打得他肺腑震荡,差点咳出口血来。
火势愈发大了,头顶梁木也烧的噼啪作响,火星溅落。戚朝夕将墙边的尸体扶得靠坐起来,略一打量,毫不怜惜地将佩剑也扔在了旁边,然后他脱下外袍引燃了火,丢到了尸体上。
做完这些,戚朝夕终于轻快地笑了一声,足尖在发烫的墙壁上借力一踏,身轻如絮地穿过壁上高窗,身影在瓦檐上匆匆一闪,便不见了。
柴房本就易燃,不多时已经烧透,熊熊烈火还朝周遭蔓延开去,慌忙赶来的仆从一桶桶水往上泼,火势却怎么也不见小,浓浓黑烟直冲云霄。
“沈二公子,这是什么情况?”薛乐一眼认出人堆里的沈知言,快步赶了上去。
沈知言见到是他,神色愈发愧疚难安:“是我们的疏忽,让般若教的贺兰逃了,不仅看守的弟子遇害,而且……”
“柴房中还有人在?”
“……戚大侠应当还在里面。”
他说着眼神忽然一动,薛乐随之转头看去,江离距他们不过两步,也是刚刚赶到,闻言望向了火势最烈的柴房,血红色火光映入眼眸,他不顾一切地冲了进去。
“江离!”
江离闯入了那片烈焰。灼痛感瞬间扑面袭来,浓烟呛鼻,他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