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戒备地没有应声。
“你不记得我了吗?”少女扶着廊柱,慢慢走下石阶,“在洞庭我迷了路,是你送我回去的,我叫……”m.
“柔柔。”江离道,“我记得。你怎么认出我的?”
柔柔停在几步外,没有贸然走近,闻言她笑了出声,指了指耳朵:“我听出了你的脚步声啊。我说过每个人的脚步都不相同,只要留意就能辨别出来的。”
“那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和哥哥就住在这座院里,不过他还没回来,只有我一个人在。”柔柔嗅见了风中的血腥味,“你受伤了吗?”
江离用力按着右臂,没有回答。
她却好似了然:“你是不是也遇见狼了?后山一向有野兽出没,自从小公子被狼吃了后,哥哥就不准我再去了。你真厉害,还能逃到这里,伤的可重吗?”
“……还好。”
“那也别站着了,进屋歇息会儿吧,我记得还有些止血的药。”柔柔边说边转身往回走去,江离犹疑了片刻,余光瞥见院外不断逼近的火光,终是跟上了。
她双目失明,自然不需点灯,因此房中昏暗,仅能凭借漏入的月光勉强视物,江离警惕地环顾四周,并没察觉有埋伏,才微微松了口气。柔柔摸索着从抽屉中拿出了药瓶纱布,放在了桌上:“我没法帮你,你自己能包扎吗?”
“谢谢。”
江离潦草地上了药,在手掌紧紧缠了几圈纱布,勉强止住了血。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他诧异地看到柔柔在一旁的蒲团上跪下,手中慢慢拨动着一串念珠,她面前供奉的是一尊金佛,香炉中燃着几点橘红,是屋中仅有的亮光。
这画面匪夷所思,又透着一丝荒唐。
般若教中人人手染鲜血,杀过的僧人也无数,其所在的九渊山更令人胆寒心颤,方圆数十里无人居住,而这片污浊血腥之地上,竟然还有佛像垂眸悲悯,少女虔诚平和地默诵经文。
静了好一会儿,江离忍不住轻声问:“你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我也不清楚,他这些日子很忙。”柔柔笑了笑,“你不用担心,我哥哥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江离点了点头:“之前的婢女都不在吗?”
“她们平时不在这里,我可以照顾好自己,也不喜欢被人围着。”柔柔道,“江离,你认识下山的路吗?”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屋中倏地灯火一晃而亮,有人推门进来,手持一盏烛台,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双方动作同时一僵,气氛顿时紧绷肃杀起来。
尹怀殊冷了神色,微眯起眼盯着他。
江离再度握住了匕首。
只有尹怀柔浑然不觉,朝门口方向露出了笑容:“哥哥,你回来了。”
“嗯,搜捕还没结束,我抽空先回来看看你。”尹怀殊话音倒很温和,一双眼仍紧紧锁着江离,见他似乎动作不便,也没有轻易出手的意思,便将烛台搁在了桌上,伸手把尹怀柔先拉到了身旁,“他是谁?”
“他叫江离,在后山迷路被狼给咬伤了,哥哥能送他走吗?”
尹怀殊无声地讽笑:“他是这么告诉你的?”
院落外的火光和人声隐约,硬闯出去的可能微乎其微,江离不动声色地坐在原处,心下做了打算:他已经恢复了些许力气,一旦尹怀殊走近,就能骤然发难,拿他作为人质要挟。
却见尹怀柔摇了摇头,道:“我自己就猜到了,不用他告诉我。”
尹怀殊不禁讶异地瞧了她一眼,她牵着尹怀殊的衣袖摇了摇:“我很喜欢他,想送他下山回家,哥哥可以帮我吗?”
尹怀殊见她满心期待,不由得沉默了一下。她从这短暂寂静中意识到了什么,讪讪松开了衣袖,尹怀殊眼神一动,忙握了一握她的手,笑道:“当然可以。”
然后他朝江离做了个手势,示意跟上,尹怀柔也欣喜地出言催促。江离摸不透这局面变化,那边尹怀殊几步已快走出门了,回身睨见他还没动作,不耐烦地敲了敲门框:“怎么,这就怕了?”
“……”江离定下心神,将匕首紧握在手,起身跟了上去。
院落小径依旧晦暗,江离维持在尹怀殊身后几步之距。他停了步,一手虚按着门扉,等江离走到了近旁,忽然道:“我是不是先前见过你?”
江离置若罔闻。
他又道:“你确实是叫江离?”
江离心头一跳,下意识看向尹怀殊,就在这时,尹怀殊一下推开了门,几乎同时在他背上狠狠推了一把。江离迎头撞上一片火光,几个黑影当即扑上前来,擒住了他的两臂。
院外皆是手持火把的般若教众,江离奋力挣扎,可对方的手仿佛铁铸,牢牢地箍住了两臂,一股剧痛再度沿着右手袭上,匕首摇摇欲坠地被他抓在手里,连反抗都显得苍白无力。
尹怀殊稍一用力就抽走了匕首,点了点制住他的两人:“你们两个,随我带他去蛊室。”
江离回头愤愤地瞪他,却被那两人强掰过了身子,不容挣脱地押着前行。
蛊室并不在般若教内,他们一行人往山后走去,尹怀殊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江离仍不甘心束手就擒,沿途观察着地势,然而不等他有所动作,穿过浓密树影时,身上桎梏陡然一松,押着他的两人一声也来不及吭,已然瘫倒在地。
江离惊愕回首,只见尹怀殊握着沾血的匕首,在自己衣袍上划开了几道口子后,随手将匕首丢回了他怀里。
“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