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他们四人就进入了谷中。
藏在草丛间的一块圆石上刻了鲜红的‘虚谷’二字,看上去颇具威慑力,而一踏过这道界碑,林子虽是原样,气氛却陡然一变,似乎连风中都隐隐潜藏着危机。
戚朝夕与季休明交换了个眼神,接着四个人不约而同地放慢了脚步,小心谨慎地观察起了周遭动静。
当第一声轻微的窸窣响起时,江离一把拉住了戚朝夕的衣袖,示意他往旁边的草丛深处看。戚朝夕等了片刻,静静的不见异状,于是他仍盯着那片草丛,刻意加重了脚步往前走去,他这一动,只见草丛向两旁倒伏,露出了一对闪烁着凶光的竖瞳。
“蛇,有蛇!季师兄,好大一条蛇!”
背后抢先传来了江兰泽的惊叫,戚朝夕匆忙转头,望见另一边的树林中飞窜出了一条黑蟒蛇,足有房柱般粗,张开了血盆大口就扑向江兰泽,季休明迅速携住他纵身掠到了树上,而那蟒蛇动起来也飞快,盘住了树干便爬了上去。
身旁一声长剑出鞘的锐响,戚朝夕回过视线,看到江离横剑在身前,就在他们面前,另一条一模一样的黑蟒蛇从草丛间爬了出来,立起的蛇身竟有一人多高,吐着细长的信子,直勾勾地盯着他们两人。
戚朝夕将手搭上剑柄,低咳了一声,江离会意地微微点头,下一刻,他们同时向蟒蛇的两侧飞身跃起,剑光忽闪,两把长剑一上一下形成了夹击之势,江离挥剑斩向蟒蛇的后颈,戚朝夕精准地砍中了蟒蛇的七寸。
然而仅擦起了一点火花,这蟒蛇浑身的鳞片黑亮坚硬,连他们的剑也难以穿透。蟒蛇显然被攻势激怒了,扭身将两人甩开,大张的嘴里发出‘嘶嘶’的叫声,长长的蛇尾跟着抽了过来。
戚朝夕仰身闪过蛇尾,脚下连退几步避了出去。江离胆子却是极大,凌空看准了方位,直接落在了蟒蛇的背上。可蛇鳞冰凉湿滑,根本无法稳住身形,江离双手握住了青霜剑,将内力凝注剑上后猛然刺下,不料只在蛇鳞上划下了一道刻痕,仍未伤及根本。
蟒蛇却剧痛似的颤动起来,不惜将自己狠狠地摔到地上翻滚,硬生生把江离给甩了下来。
江离落地一滚便撑住了身形,那蟒蛇闪电般地扭转过三角状的头,张开大口凶猛地咬了过来,腥风扑面,简直是要把他给一口吞下。
“江离,过来!”戚朝夕一步冲上。
江离一双眼只瞧着蟒蛇,他不退反进,刹那间几乎是踏进了蛇口之中,青霜剑光爆发,长剑刺入柔软的肉壁,顷刻从蛇头穿透而出,鲜血炸开!
蟒蛇不再动了。江离抽剑退了出来,蟒蛇重重地倒在了他脚下,他的手臂却也被尖锐的蛇牙划开了一道口子,渗出了血。
戚朝夕拽住江离的手臂把他给扯了过来,还没开口,江离便道:“没毒。”
戚朝夕差点被他这反应速度给气笑了,等仔细确认了那伤口流出的血液颜色正常,松了口气,才在他头上狠狠揉了一把:“小东西吓死我了,等回去了再跟你算账。”
树林里哗啦啦地响成了一片,他们俩转身望去,原来是季休明护着江兰泽施展不开手脚,只得运足了轻功在林叶间穿梭躲闪,另一条蟒蛇的黑影始终跟在他们身后紧咬不放,长尾扫起了无数落叶。
戚朝夕道:“你站这儿等着,我去。”
江离知道这会儿不能再惹他生气,便止住脚步,老实地呆在了原地。
眼看身后蟒蛇越追越近,季休明正心急如焚,转头瞧见了戚朝夕往这边来,便猛提了口气,脚下顿时飘出了几丈远。他仓促落地,将江兰泽塞给了戚朝夕,旋即回身拔剑,迎面劈上了紧随而至的蟒蛇。
一点火星溅开,见蟒蛇毫发无损,季休明便引它往反方向而去。
孰料蟒蛇晃了晃头,完全不理会他,张开了大口仍冲着江兰泽扑去。
戚朝夕赶忙拎着江兰泽的后领跃上了树枝。一番躲闪下来江兰泽的腿都快软了,见状终于忍不住叫道:“这蛇为什么追着我不放啊!”
“兴许它看出来你细皮嫩肉,是我们四个里口感最好的。”戚朝夕见蟒蛇又要爬上树来,拍了拍江兰泽的肩道,“瞧见你季师兄在对面了吗?”
江兰泽举头望去:“看到了,怎么——啊!”
“季公子,接住了!”戚朝夕突然出手把江兰泽给高高抛了出去,季休明大惊失色,急忙飞身去接,而那蟒蛇果然也竖起身子,随着江兰泽转动脑袋。
戚朝夕刹那而至,趁着一瞬空隙迅猛出剑,正中蟒蛇的眼珠,刺透了蛇头。
蟒蛇闷声倒地,他随之落下,江兰泽也不偏不倚地栽进了季休明的怀里。这少年被吓得不轻,却是个好脾气,被人像面袋似的抛了一回,不但不发火,还上气不接下气地朝戚朝夕点头:“戚大侠,你……你真厉害!”
戚朝夕也朝他点头:“你比我厉害。”
林子又静了下来,不再有异动出现,江兰泽拉着季休明坐在原地歇息了片刻,戚朝夕便按着江离把他手臂上的伤口简单包扎了,休整过后,四人再度上路。
这一路走去倒是极为平静,只是树木长得愈发高大茂密,枝叶在头顶交织,几乎遮天蔽日,路两旁渐渐出现了半埋入土的动物尸骨,没走多远,又多了几具森森人骨,便显得幽阴可怖了。
江兰泽紧跟着季休明,胆战心惊地环顾四周,突然,他惊喜地指向前方:“你们看!我们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