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醒来,他们照常起身、穿衣,只是无话可谈,晨光透过窗洒落在床畔,房中只有偶尔响起的衣料摩擦声、桌椅碰撞声,静得有几分寂寞。
江离束好了发,打来了盆清水准备洗脸,却见戚朝夕忽然拎起屋角的铜壶走近,将壶中热水注入,盆里顿时腾起袅袅的雾气。
江离动作一顿,戚朝夕终于找到了话头,状似随意地开了口:“试试水温。”
江离将双手浸入微烫的水中,温暖漫延而上遍及周身,驱散了清晨的寒意,他低声道:“正好。”
话便说尽了,戚朝夕却没走开,看着江离洗过了脸,想了半晌,又道:“昨晚睡得好吗?”
“嗯。”江离正拿着布帕擦手,答完又觉得有点冷淡,忙补充了句,“你呢?”
“还行。”
江离点了点头,戚朝夕也再没什么好说的,一时间又陷入了沉默。
或许他们该聪明地避开话题,权当昨日那一场争执从未发生,便能维持原状,若无其事、亲密轻松地相处下去。
可蒙蔽双眼的表象已经被一把撕开,等候在前方的唯有悬崖深渊,容不得谁再回避,不留一丝自欺欺人的余地,而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是不能妥协的矛盾,是不断逼近的死期。
最终,戚朝夕移开了视线,道:“走吧,今日恐怕是场恶战。”
江离又点了头。
两人下楼,到了客栈大堂,那些说定相助的江湖人聚坐在一处,各自跟熟识的人闲聊着,青山派的人尚未出现。他们寻了个不起眼的边缘位置坐下,边用早饭边等。
不多时,沈知言率青山派弟子到了,江兰泽跟在旁边,装作环顾地在大堂内搜寻,等看到了角落里的戚朝夕和江离,才松了口气。
至于虚谷老人,他年事已高,所擅长的又是医术和奇门遁甲,自然不会参与,便留在客栈等待消息。昨夜他听江兰泽说明了情况,为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今日索性连面也不露了。
在逐渐弱下的交谈声中,沈知言于堂中站定,目光扫过抬头望来的众江湖人,拱手一礼,直截了当地开口道:“今日行动,乃是因为不疑剑重现踪迹,为免其落入魔教手中为祸苍生。眼下七杀门人多势众,般若教更有可能于暗中窥伺,情形对我们十分不利,诸位大侠不顾安危,慷慨相助,知言代青山派、归云山庄以及山河盟再度谢过。”
在座众人忙道:“沈二公子太客气了。”
“就是,驱魔除害这都是应该的!”
沈知言微微颔首,继续道:“依我方才的粗略估算,在场诸位加上我青山派弟子共有八十多人,我的计划是分作两队,一队与我前往山坳南端,正面直袭以吸引七杀门的注意,将对方分散在山坳内搜寻不疑剑的门人聚拢过来,尽可能地拖延时间;另一队人则与江少庄主一同绕至山坳北端,隐蔽踪迹,伺机行动。”m.
他取过身旁弟子手捧的一支箭矢,展示给众人看,只见箭镞部分呈椭圆状,上有四个圆孔:“我会在合适时候射出这支鸣镝,一来彻底惊动七杀门,二来是给江少庄主那一队的行动信号,那队人要悄无声息地解决掉北端巡卫,清除可能藏于山坳的零散人等,深入后方,最终与我这一队形成合围,前后夹击,便可击溃七杀门。”
“若是计划顺利,也不可掉以轻心,要随时警惕般若教有可能的偷袭。”沈知言说完,顿了顿,“诸位可有疑问?”
多数人摇头道没有,也有人在思索,天门派的大师兄孟思凡望了眼周围,出声道:“归云山庄只有江少庄主一个人在吗?”
“对啊!怎么没见到其他人,季休明不是常跟在他身边吗?”众人的目光纷纷移到了江兰泽的身上,跟着狐疑了起来。
江湖上所熟知的归云山庄年轻一代主要是季休明,对这位少庄主了解不多,但也能看得出江兰泽身上的青涩,显然才历练不久,年纪又不大,即使有归云山庄的地位支撑,可让他直接带领一队人,实在教人信不过。
江兰泽顿时紧张不已,询问的目光投向了戚朝夕和江离。
戚朝夕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直说,毕竟他和江离还要在旁协助江兰泽稍后的行动,想要完全不引人注目是不可能的,与其让人猜测不断,倒不如先行应对。
一经同意,江兰泽立即伸手指向人群边缘的那张方桌:“他们两位是和我一起的。”
众人转身望去,一时间疑惑更甚,窃窃私语着。
“这两个又是谁,是归云的人吗?”
“不知道,从没见过,看起来也不像厉害人物。”
方桌旁坐着的青年和少年朝众人礼貌地点了下头,模样皆是平平无奇。
孟思凡仔细打量着,微微皱起了眉,天门派的另两名弟子杜衡和魏柯一齐看向他,问道:“大师兄怎么了,你认得他们?”
孟思凡不答,提声询问:“两位怎么称呼?”
戚朝夕压低了嗓音道:“在下姓柳,柳秋白。我们是受季休明季公子所托,代为陪同江少庄主的。”
反正季休明已经不知所踪,他们无处验证这话的真伪。
孟思凡极力回想,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却仍有一种古怪的熟悉感挥之不去,便将视线移向了旁边的江离:“那这位呢?”
江离看了他一眼,却不做声,戚朝夕十分自然地接过了话:“是我弟弟,”边说边指了指自己的喉咙,语带叹息道,“他不便开口。”
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