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朝夕把昏睡的江离抱回了房间,在床榻上放好之后,先把了江离的脉。
他一直忧心不让江离把嗜血本能发泄出来,而强行让他在昏睡中熬过去,会使得《长生诀》的反噬加剧,但此时江离的脉象已趋于平稳,根本无从确定。
不过转念一想,即便这真于江离有损,又有什么更好的解决办法吗?
戚朝夕无声叹了口气,伸手将江离凌乱的长发慢慢理顺,目光不由自主地定在了少年额角新添的那一抹白发上,他拢住了这一缕长发,映在灯下,像握住了一把霜雪,他长久地瞧着,指腹轻轻摩挲着,半晌,只是凑近唇边吻了一吻。
房中留了盏小灯没有吹熄,幽微烛火里,戚朝夕为江离掖好了被角,然后照旧靠在床边闭目休息,等他醒来。
却不料这一次,直至第二天日头高悬,江离依然没有丝毫转醒的迹象。
戚朝夕吩咐备下的粥饭已经凉了两三次,婢女进来询问是否要重做时,他全无心思回答,摆了摆手将人打发了出去,目光只一瞬不瞬地盯着江离。
等到时辰过午,连戚朝夕都耐不住了性子,探入被中打算再把一把江离的脉搏,触手却碰到了一片冰冷,他心中一震,忙握住了江离的手,竟如同握住了一块寒冰。
江离在温暖的被褥中躺了一夜半日,浑身居然还是毫无温度的。
戚朝夕再看向江离安静沉睡的面容,手指不由自主地微微发抖,鬼使神差地,几乎要探过去试一试江离的鼻息,但他旋即清醒过来,克制住了自己。戚朝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中暗骂了声,重又紧紧地攥住了江离的手,用掌心的温度捂着,不知又过了多久,才终于感觉到对方的手暖和了起来。
遣婢女去请虚谷老人时,江兰泽也听闻了消息,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见这情形,在床边急得直打转:“怎么会这样!上次在平川镇的时候,哥哥他不就是在这个时候醒过来的吗?”
虚谷老人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一番,沉吟良久,却也只是摇头道:“并无异状,只能等他自行醒来。”
“是因为江离一次次动用《长生诀》,使得反噬越来越严重了?”戚朝夕问。
虚谷老人叹道:“反噬从未停止过。”
“……”戚朝夕不再问了,转头瞧着江离,握着他的手指紧了又紧。m.
话虽如此,虚谷老人还是出去开了几张补气养血的方子,也说不清到底是补养的作用多些,还是聊以慰藉的作用更多。
戚朝夕抽空看了一眼一旁的江兰泽,问道:“少庄主召集了江湖众人要将昨夜的情况说明,这会儿时辰已经不早了,还不过去吗?”
归云山庄一夜之间死了数十人,甚至还有主事人江仲越,简直引得地覆天翻,住在庄里的江湖人一大早就在打听猜测,上上下下人心惶惶,乱作一团,想不给个交代就蒙混揭过是行不通的。
“……我再等等,等等就去。”江兰泽趴在床头,小声道,“我从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还要我一个人面对那么多江湖人,我心里知道不应该,也骂自己没用,但我还是忍不住觉得怕。”
“你只要按我昨晚教你的话说,就出不了差错。”
“是,我知道,我怕的不是出错。”江兰泽瞧着江离安睡的侧脸,“如今父亲不在了,叔父死了,连季师兄也不知所踪,虽然山庄里还有许多我熟悉的人,但我还是觉得好孤独。”
戚朝夕问:“你想等江离醒了后陪你一起过去?”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江兰泽连忙摇了摇头,而后静了半晌,方道,“等哥哥醒来后,你们能不能不要走了,就留在归云山庄?哪怕只是一年半载也好。”
戚朝夕听他问得小心,不禁失笑,道:“你这话直接对江离说,我想他是很难拒绝你的。”
“真的吗?”江兰泽眼中闪现出亮色,浑身似乎都跟着松快了几分,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他得来了底气,朝戚朝夕认真点了点头,便起身出了房门,往演武场去了。
演武场上早已等满了人,正中的擂台还没拆,江兰泽刚踏上去站定,不等开口,近处的江怀阳已经忍不住连声发问:“兰泽,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师伯他们是遭了谁的毒手?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为什么耽误到了现在才来?”
堂堂归云山庄,昨日以前还是万众敬仰的天下第一,今日不仅地位大跌,还生出了桩血案,何其耻辱,弟子们满腔激愤,只想立刻找个出口发泄。
江兰泽看了对方一眼,稳着声气道:“我是归云的少庄主,如今叔父遇害,我便是山庄的主事人,江怀阳,你不该这样对我呼喝。”
“你!”江怀阳怒气冲头,被周围弟子纷纷拦了下来,只得咬住了牙,低头道,“是,少庄主,那请你快说吧!”
“请各位冷静,具体的情况我也正在查。”江兰泽扫视过台下众人,“昨夜有大概四五人潜入山庄,在祠堂袭击了叔父他们,我和江离、戚大侠赶到的时候,叔父他们已经伤亡惨重,对方并不恋战,一见戚大侠和江离武功高强,立即撤离了,我们顾着救助伤者,没有去追,可惜……还是没能救回他们。”
“有一行人潜入了山庄?!”
“我们怎么都没听到动静?”
“奇怪,昨晚半夜师伯他们那么多人为什么在祠堂,还有戚大侠他们两个外人,为什么会跟少庄主你一起去了祠堂?”有归云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