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系亲近却又疏远的两人沉默片刻,邹维开了口:“你母亲最近身体如何?”
“不大好,咳得厉害,皇上派了御医给她,最近才好转了些。”
言十安言简意赅的告知,若说母亲和他是关系不睦,那和娘家就全靠血缘羁绊了,无事几乎不往来,有事也是派人传话。
邹维对女儿曾经有多宠,在她将家族带入覆灭边缘时就有多气,后来为了家族计不得不为外孙做打算,心里也从不曾原谅过。
但是这么多年过去,看着曾经千娇百宠着长大的女儿吃尽苦头扛至如今,还将孩子养得如此出色,也是颇多感慨,这其中的艰辛不易,外人窥得十之一二已觉得难以想象。
邹维看向对面静坐着的外孙,大半年不见变化不小,镇定了,也更从容了,就连以往每次见面时,他眼里那份遮掩不住的期盼都不见了。
眼前的他成了一个真正的大人,不再将任何人视作倚仗,也不再对谁抱有期待,独自将自己那一片天地撑了起来,也正因为他靠的是自己,也就显而易见的有了底气。
而这大半年和往年的区别,只在于他多了个‘未婚妻’。
邹维率先问出这个问题:“听闻你有了未婚妻。”
以两人的关系,言十安并不在这事上瞒着:“她是时家女,也是她谋划劫走了忠勇侯府所有人。”
邹维在知道现场留下了弓弩的时候就猜到了外孙有参与其中,只是没想到背后计划这一切的是时家的女儿,他稍一想心里便有了答案:“当年那个灾星没死。”
知道外祖还想知道什么,言十安也不等他一一询问,直接道:“我那次被抓,文士南北之争,曾正脱身,以及朱凌被抓,全是由她在幕后策划。”
邹维眼睛微瞠:“全是她?”
“全是。”看他如此惊讶,言十安如同自己被表扬了一般开心,又道:“她料定丹巴国和扎木国打算联盟,前不久得到消息,扎木国战神楼单去了边塞,很明显是要趁着大佑和丹巴国开战的时候,在背后咬下大佑一块肉来。”
邹维从不怀疑计安消息的准确性,而此时朝中还未收到任何消息,以楼单之能,便是准备万全都不一定是对手,仓促应对,十之八九会要丢城,那大佑将会陷入两国围攻。以大佑如今的国力,支撑不住多久。
见计安神情笃定,他心头一动:“你有应对之策?”
“太师会出征。”
这是邹维完全没想到的答案,要说这是天方夜谭,想一想太师的过往,好像也并非如此,只是:“即便太师还有年轻时的本事,也没有年轻时的体力了。你见过他?他亲口说的?”
“他会去。”言十安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肯定的告知他这一点:“到时候给他的兵器还请大人多留意,不能有任何问题,若有人从中沾手,也不必和他对上,告知我便是。皇帝就算有再大的问题也不会想让大佑亡国,借他之手收拾了沾手之人即可。”
邹维轻轻点头,问出心里已有的答案:“那些命案,真是皇帝所为。”
“是他。”
邹维好一会没说得出话来,哪怕早知他弑兄篡位,也万万没想到他会做出如此无德之事。
片刻后,他道:“有一批人能用了,三日后到,让罗青去接人。”
“我想再要一批会造弓弩之人,我手边那些不能动。”
邹维一听就知道了他的用意:“你要给伏太师送弓弩?他知道你的身份倒向你了?”
“没错。”
竟然将太师都拿下来了!邹维又惊又喜,这可是朝中两大势力之一的太师,能和他匹敌的只有一个章相国!拿下他,等于拿下半个朝堂!
“今日可真是让我吃惊不小。”邹维扛着压力走至今天,不知多少个夜晚被惊醒,便是在今日之前,他都觉得事情能成的可能性不足两成,可现在他好像看到了曙光。
“还有其他好消息吗?”
言十安第一次看到外祖露出这般轻松得近乎于玩笑的神情,心下一软,又告知了一件:“燕西郡太守旷景旷大人,也倒向了我。”
燕西郡,离京城最近的一郡!有他在外接应,怎么说也多了条生路,更何况旷家在京城根深叶茂,真到那时,那些和旷家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人家不说出手帮忙,两不相帮就是帮了他们大忙。
邹维点点头,再点点头,开心之色溢于言表。
“我会尽快把人手送过来。”
“不,不用送到京城来。”言十安略一思索:“直接去伍峰镇,我问问太师谁去接应。”
邹维也觉得这样更好,免了送兵器过去的麻烦。
“还有一件事。”对上外祖看过来的视线,言十安道:“暗中准备一批有问题的兵器,若大佑和扎木国开战,将送去平遥镇的兵器调换成坏的,好的悄悄送去太师手中,您要能从中脱身,能做到吗?”
“能脱身。”邹维跟上他的思路:“你想将平遥镇送出去?”
“让丹巴国拿足好处,扎木国却被太师拖死在那里,他们联盟便难成。”言十安笑了笑:“这也在时姑算计之中。”
若说之前邹维还只是怀疑,此刻便确定了:“你心仪她。”
“是。”言十安承认得十分坦荡:“这样的女子世间再难寻得第二个,心仪上她实在太过容易。”
“她呢?可有此心?”
言十安突然有些好奇:“您希望她有还是没有?”
“无论是用哪个身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