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凶?”
几名残疾老者先是一怔,随即不屑道:“老东西,你们也配?老子都懒得打你,怕打你脏了老子们的手。”
我去……
这才是杀人诛心呀。
几名乞丐直接无视堂堂的读书人,更是怕脏了手,这让维护的老儒生们更是气得呼吸急促,双眼涨红。
“好、好、好……今天你们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老夫定要上告官府,定你们……”
“定你定,老子若是怕了,就不站出来了!”
拄着拐杖的老者们直接打断了老儒生的话,随即将拐杖一扔,直接在大庭广众之下脱掉了上衣和卷起了裤腿。
嘶……
啊……
待几人站直身体后,众人看着几名老者身上时,纷纷倒吸一口凉气,眼中满是惊骇之色。
一名老者双肩坑坑洼洼,一道道痕迹密布,深入肩胛骨。ν
一名老者直接没有了右脚,断处犬牙交错,宛如老树根一样,极为可怕。
……
“老东西,老子叫赵凤玉,今年三十五岁,看起来像五十三岁吧,你知道老子这右肩是怎么回事吗?
老子替他们给皇帝送礼,两人一辆二把手车,路远货重,天寒地冻,肩膀磨烂了,
车袢、衣服和皮肉粘在一起,揭都揭不下来,只能带着睡觉,最后落了个残疾。
最关键的是,曲阜到北京一千二百里地,需要四五十天,孔府只给十八天盘缠,剩下的得我们自己贴,
若是送不到,我们自己被处死不算,家人也要跟着遭殃,你还有脸维护?”
“老不死的,老子叫王五,和老赵一样,都是那一年送货的,天冷衣薄,路远货重,腿肿得象瓦罐一样,最后坏死,
为了保命,老子只得拿石头一点点的砸断了坏脚,如非上天垂怜,老子骨头都烂成渣了,
最后用了半年爬回了曲阜,因为不回来,我的家人也要遭殃,这就是你们维护的孔家?”
……
一名名‘老者’指着自己身上的伤口,给众人讲了伤处的来源,一股股惨烈的气息扑面而来。
尤其是用石头硬生生的砸断脚,爬回来,让所有人浑身都哆嗦。
“你们以为这就完了?你们去打听一下,每年我们要向孔家交哪些银子,诸如年例银、年例棉、年例布、年鸡和年猪……”
“还有放高利,私办钱庄,农民兑换一吊,只给八百;放粮时,春借一斗,麦后还二斗……”
“你们再去打听一下,他们霸占了多少的屯集和义市,收取税银的。”
“当年六十代衍圣公孔宏绪仗杀人命四条,妇女多达四十余人,如此大罪,宪宗只是削去了他的爵位,贬为平民,真是悲哀,他们的命是命,我们的就不是了?”
……
“你们是不是想问,之前为何没有听说?老子就问问你们,孔家没被处理之前,家大业大,官官维护,你们会听信我们百姓的控诉吗?我们敢说吗?
恐怕刚说出来,就会被你们唾沫星子骂死,然后在曲阜县衙给我们按一个诬告的罪名,一百杖刑直接打死,搞不好全家都会被流放,然后被弄死。”
一桩桩、一件件没有在先前孔家千余人的罪行上阴暗事件被抖了出来。
读书人们由开始的好奇到惊讶、震惊,到最后的沉默、迷茫。
他们没有怀疑事情的真实性,因为这很容易查证。
“你们一群老东西,只知道之乎者也的,你们眼中只有孔家,可你们可曾看过被压迫的我们?
知道我们过着什么样的生活?知道我们的惨状吗?”
“枉你们活了这么大年纪了,读了这么多年书读到狗肚子去了?没有听过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别说皇帝是按照大明律处置了,如果孔圣知道,能亲自掐死这群不孝子孙。”
“呸……”
几名残疾的老者慢慢穿上衣服,朝着地上跪着的几名老儒生吐了口唾沫,很是不屑的一瘸一拐的离去。
一边走一边嘀咕道:若不是这里是孔庙,老子一泡尿浇醒你们!
“你、你、你们……噗……”
跪着的老儒生们怒急攻心直接喷血了,浑身都哆嗦着。左一句老不死的,又一句老东西,直接将他们的脸给踩到地里去了。
他们自读书开始,到哪里不是以礼相待,何曾受过此等侮辱?而且骂他们的还是一群残疾的农民。
他们的信仰崩塌了,今日之后,他们就再也无言面对父老乡亲了。
“我们真的错了嘛?这可是圣人家族!”
“不、不可能,这都是假的、假的!”
有人喃喃自语,有人朝天怒吼,片刻后,有几人就朝着泮水桥的栏杆冲去,意图撞死,以明其志。
可混在人群中的锦衣卫、天雄军军士哪里会让他们如愿,直接一脚就将他们踹了回去,并丢下一句,滚远点死,别脏了孔庙,更是让他们羞愧。
孔庙前发生的事情,自然是传回到了正在曲阜衙门歇息的崇祯耳中,听着禀报,崇祯长长的叹了口气,并没有多说什么。
孔家传承两千年了,早已经深入到骨髓了。
可以预料,等曲阜孔家被削、衍圣公爵位被废的消息传出后,会引起何等大的喧嚣之声。
他本想给孔家保存一点颜面,但不曾想百姓自己爆出来了,不过也好,这些言论能让那些人闭嘴,影响也会小很多。
“陛下,孔贞运和孔尚乾在院中候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