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希宁闻言一怔。
楚悦趁着他愣神的功夫,忽然跑到梳妆台前,将一面铜镜拿在手心里,然后像是甩铁饼一样扔了过去。
龙希宁条件反射抬起脚朝铜镜子踢了一脚,铜镜破碎,掉了一地的镜片渣子。
他的脸色骤然全变,前一息他从镜面上瞟见自己此刻的形象……糟糕透顶!
他这才明白刚才楚悦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眼中的嘲笑又因为什么。原来,在他踢飞楚悦扔来的果盘菜盘时,仍有一部分落在身上,最恶心的是那些菜汁和油渍溅在他身上,衣服和头发上都有,早已不复往日的俊美高洁。
“夏楚悦,我要宰了你!”他大吼一声,内力自动在经脉中运转,衣袍无风自动,如一柄利箭,射向楚悦。
楚悦眼神一凛,随手抓起梳妆台上的脂粉盒扔过去,身体飞快地闪到另一边。
被太子吩咐殊面的下属丁蒙脸部肌肉抽个不停,叫来的太医满脸恐惧,不停地擦着额上的汗。家丑不可外扬,太子便请了信得过的胡太医来等候。
站在房门另一边,是宁王府的李管家,他的脸色不比对面两人好多少。焦急地来回跺着脚,李管家知道王爷不喜欢锦绣郡主,对这门婚事百般不乐意。若非有太子的人盯着,恐怕今晚王爷连新房的门都不会进。可是,主子再不喜欢,也不能杀了锦绣郡主啊。不说锦绣郡主是圣上亲封的郡主,现在更是圣上赐封的宁王妃,要是有个闪失,只怕王爷会跟着受罚啊。
烛台上两根粗大的红蜡烛默默地流着泪,烛火摇曳,时不时剧烈地闪动一下,屋外的人只能透过门纸看到两道身影迅速移动,然后是砸碎东西的声音。噼里啪啦,每一下都像是打在李管家的心头上。
他们听不到楚悦的声音,或者说,除了龙希宁方才一声咆哮,再听不到其他人声。
龙希宁本以为要擒住夏楚悦很简单,但是对方滑溜得和泥鳅没什么两样,每每要到手就被对躲开,想要用内力打死她,却被她一句话堵住,一身深厚的内力空无用处,憋得浑身难受。
但男人的体力先天上便有优胜于女人,楚悦在躲闪之际动作迟缓下来,被龙希宁一手掐住脖子。楚悦从对方噬血的目光中看出对方真的很想杀了自己,她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眼皮却抬都没抬一下,只是从喉咙里挤出一句破碎的话:“你想明天传出宁王新房打死王妃的流言吗?”
龙希宁的手霍然放松力道,他死死地盯着她,眼中露出无可奈何又气愤仇恨的凶光。
又是威胁!
该死的女人!就会用这招,看准他不敢在风口浪尖的时候下手杀了她,却处处对他毫不留手,若有机会,他不怀疑她会动手杀死他。她可以发疯,可以不管不顾,但他不可以。他都要怀疑是不是昨晚加今早的事刺激过大,把这个女人逼疯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否则一个人的性情怎么会一夕之间发生那么大的变化?
他犹记得以前的锦绣郡主在自己面前温婉羞涩,望着自己的眼睛里噙满爱慕之意,可是现在,别说是爱意,就连恨都没有,冷漠中透着丝讽刺,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不,是在俯视一个蝼蚁。
这样的反差像一股巨风卷入他的胸口,心湖顿时翻江倒海,凌乱难堪。从来只有他嫌弃她的份,什么时候轮到她鄙视他了?!
脑海中有个莫名的声音疯狂地叫嚣着——
杀了她!杀了她!
只要的手用力一捏,她细长的脖子就会断掉。这个让自己颜面尽失,逼自己娶她的女人就会从此从他的世界消失。
另一边,理智不断告诉他不能一时意气行事,酿下大错,杀她简单,但不知明日京城中会疯传成什么样子,皇上的震怒也不是此刻的他承受得起的。
就在龙希宁挣扎着要不要杀死楚悦的时候,楚悦动了。她快速在龙希宁的手腕刺去,那里有一个穴位,只要尖物刺中,会让人的手瞬间麻木,短暂性失去行动能力。
也就是楚悦这一反击,让龙希宁彻底失控,誓要亲手杀死她。
然而楚悦并没有和他继续打斗的意思,她一从他手里逃脱,就朝门口跑去,一边跑一边将自己的衣服和头发弄得凌乱不堪,嘴中高喊:“救命啊!宁王要杀人了!宁王要杀新娘了!”
“卑鄙无耻!”龙希宁暴怒咆哮,对方之前和他单打独斗,他心中不愿承认自己对她产生些许敬佩,只是那少许的敬佩因为楚悦的忽然高声求救灰飞烟灭。
什么有胆识,有魄力,狗屁!这个女人就是个无所不用其极的小人!
他气得在心底咒骂,从来不说脏话的宁王爷默默地爆了粗口。
房门外,等得心焦的几人一听新王妃的求救声,再也站不稳了,真担心宁王手下没个分寸,杀死了看似柔弱的锦绣郡主。
双方同时撞开门,只见一个头发披散,衣服凌乱的红衣女子惊慌地朝他们冲来。
见状,几人先是一怔,接着连忙让出一条道,楚悦便从中间跑出房门,躲在他们身后,嘴里慌慌张张地嚷着:“宁王发酒疯了!宁王要杀了我!”
三人嘴角一抽,顾不上安抚她,目光落在房内,只见新房像是被洗劫过的一般,地面上到处是摔碎的东西,连个干净的地方都没有,桌子、帘子也被毁得面目全非。
龙希宁就站在房中央,烛光照在他半边脸上,另一半则隐在阴影处,周身散发出浓浓的杀气,如同来自地狱的修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