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老夫人叹息一声,无奈地道:“你是无愧于心,珩哥儿也是堂堂正正,不怕人多心的。只是你表哥如今的年纪不小了,若不是身子不好,怕是早就定亲了吧?”
文怡点点头:“大表哥私下也有些愧疚呢,说是舅母一心认定了秦家姐姐。这些年为了他身体不好,连订亲之事都推迟了,倒害得秦姐姐满了十七岁,还待字闺中。”她忽地心中一动,大吃一惊:“难道……舅母和秦家那边……”
卢老夫人微微笑了:“你既是无心于此,就别放在心上了。秦家女儿年岁已大。虽未订亲,风声已经传出去了。不好再许人。她父母也是一片苦心。既然珩哥儿在信里提到平阴最近局势不稳,你梦里又有那件祸事,这几个月你就别到西山庄子上去了吧。”
文怡皱了皱眉,心中虽有不甘,却还是答应了,又埋怨道:“秦家有疑虑倒还罢了,舅母怎的也会生出这样的心思?我一向视大表哥如亲兄,与几位哥哥姐姐们来往,都是坦坦荡荡的。如今成了这样……有什么意思?!大表哥是个心细的人,怕是又要忧心了!”她微微生出几分不满,觉得聂珩身体才好了些,又是正值府试前的要紧时刻,舅母怎的还要做些多余的事,连累他多思呢?!
卢老夫人不以为意。径自道:“先前你犯愁,不知要怎样令聂家人远离平阴,如今倒是有法子了。”
文怡精神一振:“祖母快教我!”
“府试要在平阳进行,接下来是院试,如果他全都顺利通过,便是秀才了,这才能参加秋闱。秋闱是要在省府举行的。平阴不过一县之地,还不够格作为乡试之所。”卢老夫人看着孙女儿,微微一笑,“你只管劝他提前到康城备试就是了。”
文怡心下大喜,立时便想到了借口:“大表哥是一定能过的!他身子不好,索性全家陪着一起去康城暂住好了!专心读几个月的书,乡试时必定事半功倍!”
卢老夫人淡淡地道:“若是别家,八成是要在平阳府学里读书,一直到临近秋闱方才前往康城的,毕竟康城物价贵,无论是住客栈还是赁房子,都花费不菲。你舅舅家境富裕,倒是不在乎这点小钱。更何况,那位秦老爷也未必认得几个官场上的人物,反倒是你大表哥在康城读过两年书,不论是同窗还是恩师,都能攀上点交情,在康城待着,比在平阳强多了。”她还有一句话未说出口,那就是留在平阳,离顾庄太近了,秦氏怕是会多心,时间一长,亲戚面上过不去,就伤了情份,去了康城,离家远,离顾家更远,秦家人只怕会更放心呢。
文怡也很快想到了这点,心下暗叹,但转念又想到,若是秦家也跟着去了康城,那就更稳妥了!想到这里,她脸上就露出笑来:“孙女儿已经想好信该怎么写了!多谢祖母提醒!”接着又有些不好意思,“先前孙女儿只听说乡试是在原籍考的,却没想到考场不是在平阴,白白担心了几年。往后还要祖母多教孙女儿些道理,好让孙女儿少闹笑话。”
卢老夫人只是笑了笑,又转回先前的话题:“关于那柳家后生的事……”
文怡一时不防,整个人怔住,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啊……”
“你先别去打听了。”卢老夫人道,“虽然你们彼此认得,叫人知道了,怕会多事,你只管将他当作陌生人一般,也别与他搭话。且等我找人把事情问清楚了再说。”犹豫片刻,又道:“他虽然本是你今生许婚之人,但如今事情已经有了变化,你也不必将此事一直记在心上。”
文怡沉默下来,慢慢应了一声,心里有些闷闷的,方才因解决了舅舅一家的事而产生的愉悦几乎消失不见,过了一会儿,才低声道:“孙女儿先回房去写信了……”
卢老夫人正在想族中有哪个妯娌对柳家情形比较了解,闻言随意“唔”了一声,又忽然问:“你说在梦里听人提到柳家后生的情形十分不堪,那人究竟是谁?”
文怡愣了愣,方才答道:“是……是可柔,就是二伯母的娘家侄女儿。在梦里……孙女儿养在四伯父家里时,只有她一个时常来往,彼此交好。”
卢老夫人皱皱眉:“可是那个瘦瘦小小,柔柔弱弱,说话声音跟蚊子哼哼似的女孩子?我记得她今儿好象也围着东宁转悠呢,这样的人,你怎会跟她交好?!”
文怡正想回答,卢老夫人已经得了答案:“罢了,既是梦里的事,终究不是真的,我不喜她的行事,小里小气的,没有大家风范,偏又有些小心思,你别跟她太过亲近了,省得被连累了名声!你且去吧!”
文怡张张嘴,想为可柔辩解两句,但想到她今日所为,又没了心情,闷闷地行过礼,便回房间去了。
她连夜写好了信,却一晚上都没睡好,一边担心信中是否有什么遗漏,未能劝服大表哥举家迁离平阴,一边又在想柳东行的事,不知他的苦衷到底是什么,又想到祖母让自己暂时别与他接近,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得到机会听他诉说,心下暗暗后悔,今日架子摆得太足,失去了无数机会,最后又想起可柔今日的表现,烦闷不已……
如此过了一夜,第二天起来时,她便有些精神不足,又怕祖母发现了担心,足足灌了两大碗浓茶下去,又用粉掩住脸色,方才前去请安。等侍候祖母吃过早饭,她便以料理家务为名,先行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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