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来孤苦,养父死后,便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与她相依为命,她一手养大,精心照料,虽然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可这么多年,周锦早已将他视作亲生。他痛她也痛,他哭她也哭,他置身危局孤独无依,她但凡想起,便心如刀割。再没有一个人及得上他的重要之万一,而如今她坚持着活下去,也不过是对那么小一个孩子独自留在这世上,太不放心。
故而,李香年那四个字,直直命中了她的命脉。
可是周锦如何会沉不住气,她细细的看着李香年,道:“你可知道,他是前朝余孽。”
既是前朝余孽,又怎么会允许别人靠近。当朝千辛万苦找到,现在只怕也是重重关押看守起来了。
李香年闻言,却是一笑,“你可知道我是谁?”
周锦疑惑。
“我姓李,名香年,乃是当今圣上的小舅子,皇后娘娘一母同胞的幼弟,镇国将军府唯一的嫡子,所以……”
所以,有的是本事让你们母子团聚。
周锦看着笑得矜持的眼前人,心生愕然。出生乡野,李香年报出的一串名号太过惊人。原先便猜出这人身份不一般,可是没想到,来头居然这么大。
“怎么样?”李香年看出了她的惊诧,笑容满面的问道。当然,他的心中可是另一番心思。
他来头再大又怎么样,再大也抵不过皇上一句不同意。
皇上费尽心思把人找回来,又怎么会由着他为所欲为。之前找人不就是瞒得滴水不漏么,现在把那孩子也是藏得密不透风无人得知。如果真要让他们母子团聚,他势必要下大血本……
还不一定能成!
他现在这番作态,就是故弄玄虚,唬人玩的,不过看上去……小寡妇这次上钩了?
看着周锦眼中流露出的种种情绪,李香年抿唇笑了。
可是——
“不用了。”谁知,周锦竟一口拒绝了。
“……”李香年傻眼了,“为什么?!”
“不为什么。”
“你难道你想你儿子么?!你难道不担心他的安危么?!”明明刚才不是这样的啊!
然而不管他怎么问怎么劝说,周锦都不再开口了。
李香年看着静静坐在床沿沉默着的周锦,有些泄气,他有点不明白这个小寡妇到底再想什么了。而且,现在的她貌似跟之前的她有些不一样,之前虽然憔悴,可是精神头还在,现在整个一个低迷。
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针。
李香年盯着周锦,回想之前种种,推敲到底是哪出了纰漏,而在静了好半晌后,他福至心灵,脱口而出:“难不成你真的是爱上了容肃?!”
如果不是,怎么会不接受他抛出的诱饵呢!因为爱上了容肃,所以才不愿与他联手,所以才视自己子的安危不顾!
——谁让这儿子到底不是亲生的呢!
可是怎么会有人喜欢一个人憎人恶的大反派!没道理啊!据情报所述,这个小寡妇应该也是迫于无奈才嫁给了容肃……
她爱容肃么?
李香年虽然常涉风月,可到底没有经历过情-爱,所以还是茫然了。
而周锦只赏了他一个眼神后,便又不再搭理他。
当夜,李香年再一次挫败而归。
只是,李香年离开很久后,周锦依然没有睡着,她静静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她爱容肃么?自然不。
李香年抛出那些诱饵时,她真的很心动,可是当有些往事浮现在脑海中时,她还是谢绝了。
她很想见到周舟,很想很想,但她见到周舟的条件不能是与容肃的对手联合。容肃很坏,坏到人神共愤,可是在她的心中,对他最大的印象不过是当初平安镇那个,紧紧拉着她的衣袂求她不要丢弃他的容大傻子。
她可以伤他害他,但绝不会与别人合伙一起来伤他害他。
更何况,事到如今她还没到必须借助于他人之手的地步,她还有一张底牌静待揭开。
只要……只要她能见到他!
……
李香年连续两夜送来了吃食,这样周锦虽然每天只吃一顿,但到底还是活了下来,而这么一来,后院有人坐不住了。
“已经好几天了,为什么她还会安然无恙!”绿梧看着周锦院中每日前来汇报的丫鬟,蹙着眉头冷声问道。
“奴婢也不知,一日三餐中确实是全都下了毒了。”丫鬟显然十分畏惧绿梧,颤着声道。
“难道有人偷偷给她送吃的?”绿梧目光锐利。
“绝对没有!奴婢们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做!”丫鬟忙否认道,忽而想到什么,又道,“倒是这两天明月轩那边的人常过来,不知道会不会是她们……”
“明月轩?”绿梧眯了眯眼,觉得是,却又觉得不像。明月轩的绯色是皇后跟右营的人,确实是喜欢与她对着干,可是这次她要对付的是周锦,她施援手,那就得罪的是长公主殿下了。
绿梧思忖片刻,有点无法确定,最后只得道:“你们回去给我盯仔细了,看看到底是谁暗中搞鬼!”
……
绿梧想要抓出那只“鬼”,可没想到,那只“鬼”自己跳出来了。
当天中午,绯色又带着人来了,而她的手中,赫然拎着一个食盒。
“夫人,今日突然兴起,做了几道家乡小菜,想着夫人大概没有吃过,便特意送过来给夫人尝尝,夫人可不要嫌弃啊。”说着,不顾周锦院中丫鬟睁大的双眼,打开食盒,端出一道道精致的菜肴,最后,还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