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洋还在圈里不住的抵抗。他的声音哑了,连嘶吼都显得疲惫不堪。留给他的体力和机会越来越渺茫了。
我仍是是拿不定主意。要知道,这样的机会,对我来说,可能真的就只有这么一次。我今天放过了他,可能我以后落在他手里的下翅比现在还要惨很多。他甚至都有可能连半点犹豫都不会有。
不行,我不能这样做。即便这个人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就应该得到他应有的制裁。我能做的,就是收集他的犯罪记录,交给足以制裁的单位对他审判。而现在同处险境,我要做的就是帮助他。如果他这个时候有了意外,我的处境自然也不容乐观。
我把以后的事,暂时搁到脑后。连忙上前,扯过一个瘦小的人,将他甩到一旁。
这时,路灯突然亮了。陈洋迎着灯光,他眯着眼,喊:“丁卯,是你吗?我正到处找你呢。你没事吧?”
我被陈洋的突然关心弄得心里乱乱的。他这个时候居然还能说出惦记着我的话来。
“我没事。当心左边!”我为他揪了一把心,由衷的。
有了我的吸引,陈洋明显的轻松不少,他左右开工,几分钟就把这几个打趴下了。
陈洋拍拍身上的土,还是不住的感谢我:“多亏你来的及时。”
由于我刚才我心里闪过一丝的恶意,所以我不好意思接话,只好问他:“咱们该怎么办?”
陈洋思考片刻,说:“看来,外边是不能待了。咱们还是回114,从长计议。”
一提到这个病房,我的心都拧巴到一起,眼瞅着都能打上死结。
可除了这里,还能去哪呢?
走廊里很静,医生护士的又没了踪影。雪白的墙壁,反射着刺眼的光芒。走在里边,鞋子的回响也格外的清晰。好像无数个人跟踪身后一样。我回头看看,只有我和陈洋的影子,怯怯的跟着我们身后,歪歪扭扭的。
114病房里也空着。还是没有新的才坐来。
陈洋习惯性的摸摸口袋,嘴上说:“糟了,连烟都没有了。”
没错,很多时候,烟能让人提神,打发时间,让你知道你是你。但更多的时候,它只是些有害的气体,穿过你的器官,钻进你的肺。让你麻木你是你。
“陈洋,你觉得我们还有戏吗?我是说活着出去。”
“这个时候,别说这么丧气的话。就这么熬,总会有办法。”
陈洋充满阳光和希望的话,让我一下子不后悔救了他。换做剩我自己的话,可能早就消极得不成样子,任人摆布了。
时间不觉得滑向了十二点整。
很多故事,一般都会选择在这个时间发生。
我和陈洋都没说话,坐在1号床,不自觉的把眼神盯着隔着两张床的4号。
我在那躺过,所以看着它,心有余悸。我之前身上的伤,也复发一样跟着豁豁的疼。
“请注意倒车,请注意倒车。”楼下传来了一个机械女音。
我和陈洋迅速趴在窗台往下看,是一辆银白色的电动三轮。从第二个路灯朝第三个路灯倒车,速度很慢。那里有一个绿色的垃圾桶,盖子合着,一米多高。
骑车的人穿着墨绿色的雨衣,分辨不出男女。肥大的雨衣里灌满了风,连体型都看出来。这个人一直倒车,头都不回,似乎很熟悉这段距离。
到垃圾桶附近的时候,三轮车停了。提醒倒车的声音也止住了。跟平常的深夜,又没有了区别。
我用胳膊肘蹭蹭陈洋,问:“是人是鬼?”
“人吧,你没看见有影子啊。”
我又瞅了瞅,确实有影子,贴着这个人的鞋子,歪向一边。由于靠着灯光,所以显得暗。
“不过,你发现了没有?”陈洋用指甲抠着窗户框上的嵌在缝隙的玻璃胶,心不在焉的问。
“什、什么?”看他的表情,我不自在的紧张起来。
陈洋平静的说:“那辆车,没有影子。”
怎么可能?我查看几眼,果真连车斗底下都没有影子。
人有,车没有。还不止这些。
陈洋说:“你仔细听听,好像下雨了。”
我拉开窗户,屏佐吸,确实能听到淅淅沥沥的雨声。我手伸出去,触摸到的,只有干燥的微风。
“没有——雨啊。”话一出口,之前的雨声似乎更加清晰了。
“没看见那个人穿的雨衣,湿漉漉的嘛。说明,这家医院没下雨,外边下雨了。”
看过《楚门的世界》的人,一定也会跟我有一样的怀疑。这里是一个巨大的摄影棚,遇见的每个人都是演员。你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假的。四处都有隐蔽的摄像头,在对其他人直播你的故事。可什么剧组会这么恶心,又有什么样的设备能现场就把影子抹掉。答案是没有。
穿雨衣的人从三轮车上下来,走到垃圾桶旁,打开盖子,伸手环抱垃圾桶的腰。这个人双膝一沉,脚上用力,把垃圾桶抱了起来。
这个人晃悠悠的来到三轮车一侧,背对着我们,把垃圾桶的垃圾倒进车斗,又用手把垃圾摊匀。等这个人的身子挪开,我惊愕的发现,那些“垃圾”是人的耳朵,鼻子,眼睛,舌头。各种各样的器官,纠缠在一起。可是里边唯独没有心。
穿雨衣的人似乎看见了我们,他昂起头,盯着114房间的窗口,盯着我和陈洋。这个人指指我们,又指指垃圾桶张着的大口。像是说:“你们的,也拿来。”还是看不清脸,不知道是不是也掺在这堆器官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