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争执间已经打了好几个来回,原本十分热闹的酒肆中客人四处逃窜,酒坛破裂,桌椅碎裂之声不绝于耳。
“世子爷,别打了,您的伤才好。”王府的仆从见二人打了起来,神色着急,“好你个岳府,敢冒犯我们世子,待我回去禀告王爷。”
他喊得声音不小,但正打得不可开交的二人显然都未将他的话听进去。
“阿瑾,你这把火烧得还不够旺。”顾云凰望着大街上缠斗的二人,“再补一箭给东方越,最好能让他落败。”
方才那仆人喊的‘伤才好’二人都是听见了的,东方越大婚那一夜确实是被顾云凰给暗算吃了岳语汐一刀子,算算时间,是差不多好了。
“他的伤口在腹部,这样,等会儿东方越背对着你时,朝他后腰再上去几寸的地方打,与腹部上的伤口正好相对,这一击定能让他骤然疼痛无比,你用劲大一些,他会觉得仿佛伤口被撕裂,你看他们二人出手都狠,一旦东方越有停顿,必然受岳炀一道重击。”
瑾玉拿着银弓的手因着他的话微微一抖。
真他大爷的好恶毒。
“专心点看,我是在教你,别总是走神。”顾云凰望着瑾玉轻挑眉梢,“然后咱们差不多可以撤了,你没看他们越打越过来了么?”
瑾玉脸儿一抽,再次感叹幸好自己没有同他为敌,否则真是要被整疯。
没有再神游,她已经举起了银弓,专注地望着那打斗的二人,只见那二人身形几次调换,终于,东方越的背部对上了她。
拉着弦的手即刻松开,一道无形的气刃立即朝着前头人的背部腰上两寸的地方打去——
东方越身形一震,也就在这时,岳炀一脚踹上了他的胸膛!
‘噗——’仰头一口血喷在半空之中,东方越的身子倏然坠落。
“世子!”
岳炀愣愣地望着那倒在地上的男子,有些难以置信,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太某就朝着四周观望。
“撤。”瑾玉将头一低,在岳炀看不到的角度,与顾云凰从轻斜的屋面之上跃下。
剩下的过程,他们不用再看了。=分割线=
暖阳下的凤仪宫充满了沉静的光辉,琉璃瓦下,墙头砌成高低起伏的波浪状,红漆的大门虚掩着,里头隐隐传出有女子啜泣的声音。
“姐姐……”外披金红色华贵裙袍的少女靠坐在床榻边,将头埋在手掌中捧着的琉璃手珠之上。
这珠子是最后一次见母妃的时候,母妃留给她们二人的,只是琉璃珠易碎,于是二人都不敢拿出来戴,只能收藏起来。
“哥哥说,并不是世上所有的玉和琉璃都是易碎的,琉璃通透才易碎,母妃送的这两串,色泽暗紫,材质厚实,恰恰是很坚韧的,只是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我还想看看咱们谁戴起来更好看一些的。”泪水从眼眶中溢出,滑落在掌心的两串琉璃珠子上。
这珠子是顾云凰回来时交予她的。
他说,从顾紫雁的袖子里拿瑾玉的发带时,发现还有一串琉璃珠子,便一起拿了出来,发带由瑾玉收着做纪念了,而珠子则是留给了她。
顾映澜将两串珠子叠在一起戴在了手腕之上。
现在,再也不怕碎了。
轻轻摩挲着手腕之上的琉璃手珠,思绪一下子回到了许久之前,一袭紫衣的冷艳女子站在她身前,替她理着额前细碎的发,素来冷漠的眉眼之间,带着难得的柔意。
还记得顾云凰来看她时说的话,“紫雁说,希望你不要哭。”
临走前,他也说:“不要怨阿瑾,要怨,可以怨十一哥。”
怨么?
她谁也不怨。
身边的亲人本就不多了,剩下的,更该珍惜才是。
顾映澜抹了一把眼泪。
“皇后娘娘。”门外,传来宫婢清脆的声音。
“何事?”顾映澜开口,声线不冷不热。
门外的人没有回答,而是直接迈步进来,走到她的跟前。
顾映澜眉头一蹙,打量着眼前未经她允许便擅自进房的宫婢,“本宫怎么似乎没见过你?”
说到这儿,眸中泛起了几丝冷意。
‘噗嗤’哪知身前的宫婢笑出了声,“十六公主莫不是已经忘了自己的使命,还是真当自己是望月的皇后了?”
顾映澜闻言,脸色骤然一变。
无需猜测,这个宫婢不是凤仪宫的,甚至于不属于望月皇宫,而是——云若来的。
顾映澜冷眼看她:“有什么事?”
云若的探子忽然出现在她的宫中,必然是那个人派过来的。
“若是奴婢没有说错的话,公主呆的这一年多里,想必已经取得了望月陛下的信任,或者说,望月的陛下一直就不对你有什么猜疑。”她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纸包,递给顾映澜,“公主,别的事情无需你做,只要设法将这个下在望月皇上的饮食里。”
顾映澜眸色一颤,倏然抬头,“你们想做什么?”
“奴婢只是传话的,其余的事情一概不知。”身前的女子朝她笑了笑,将纸包搁在了床头,“十六公主,才失去了胞姐,想必不愿意再失去母妃吧?”
顾映澜眸底杀机顿起。
“公主还是好好思虑一下,只要公主愿意做这件事,蝶妃娘娘不会有任何危险。”像是笃定了顾映澜不会对自己下杀手,女子盈盈一拜便退了下去,“奴婢告退。”
顾映澜望着她离开的身影,握了握拳,终究还是松了开来,仰头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