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杨峥讲,那嫌疑人名叫唐宇,先前一直在京郊做事,倒也规矩利落,期间也随张庭来过山庄一次,但都是远远在庄外等候。
在山庄出事前一日,这人忽然找不到踪影了,当时大家都没太在意,毕竟影士办事隐秘,行踪不定,而且杨峥身为礼部管事,确实也管不到影部去,没想到只隔了一日,就发生了灭门惨案。
杨峥查证,此人入门时间虽然不长,但是性情随和,没多久与门下兄弟打成一片,平日也不是个爱说话的主,总是笑眯眯听着,随声附和,不作评论。这样便具备了影士的基本素质,不仅能从外人嘴里套出讯息,也能从自己人嘴里套出想得到的东西。
回想起萧冥的话,几乎可以肯定,这个唐宇就是他派来混进门中刺探情报的奸细。
暗夜门发展太快,树大招风,就算萧冥不出手,也可能是其他人,比如东阳的轩辕敖,西烈的兰萨,北凉的风如岳……如若不是自己责令手下在天京城循规蹈矩,顺应朝廷政策,多次襄助其大小事务,暗中消除隐患,只怕是连父皇秦毅都容不下她。
血淋淋的教训摆在眼前,不由得她松懈怠慢,暗夜门内部的清理整顿刻不容缓,特别是影部,作为一个情报部门,必须保持各个成员特别是领导身份的私密性,内部成员最好是互不相识,上下级之间汇报工作只能选择单线联系。
坐在回宫的马车上,秦惊羽半闭着眼,将前因后果以及一系列计划通想一遍,待得进到宫门,下车步行,已经是心底澄明,毫无滞碍,只是想着杨峥那只光秃秃的手掌,很是酸涩不安。
雷牧歌皱着眉头,看着她时而欢喜时而叹气的模样,心里老大不爽,不就是见了个杨峥么,值得这副这样?
“你什么时候和杨书呆这样熟稔了?”
“杨峥他不是书呆,你别这样说他,我不爱听。”秦惊羽甩开他伸过来的手。
雷牧歌怔了下,追上前去:“我可记得杨书呆还是当年你给取的名字!”
秦惊羽停下脚步,正经望他:“杨峥……为我废掉了一只手。”他的右手,再也没法挥毫写字,没法提笔绘画。
雷牧歌呆住,半晌才道:“对不起,是我说错话。”
“不怪你,这罪魁祸首是我。”秦惊羽别过头去,眼望青冥高天,一字一顿慎重立誓,“总有一日,我要让萧冥付出血的代价!”转头看向他道,“牧歌,我需要你帮我。”
雷牧歌重重点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
次日一早,秦惊羽唤来汝儿与琥珀,在寝宫中翻箱倒柜寻觅值钱物事。
琥珀原是侍候穆云风的侍女,穆云风嫌汝儿木讷,特意给她拨过来,名曰一同做事,实际也是顺便带带汝儿,希望今后他能独挡一面,真正担当太子内侍的重任。
杨峥清理山庄废墟,操办死者后事,给家眷发放抚恤金等等,已经提取了门下大部分银两,再加上他率众去南越西烈两地寻人,前前后后又花费不少,现在又要举事,颇有些捉襟见肘,秦惊羽心里明白,也打定主意,将自己这些年在宫里攒下的私房钱,再悄悄变卖些珠宝玉器之类,凑足了数量尽快给他送过去。
父皇秦毅并不是个奢侈的君王,每月所给各宫的月钱确也不多,将母妃穆云风那份算在一起,总数也没多少,一阵拾掇,翻得她直叹气。
就这样一点,怎么够?
见她如此,汝儿咬着嘴唇步出殿门去,没一会捧着只胀鼓鼓的钱袋回来。
“殿下,给。”
“什么东西?”秦惊羽随手接过来,摸着硬邦邦的,不由伸手在他额头上轻敲一记,“好哇,你个小子,这些年在宫里搜刮了不少呢!”
“殿下冤枉!”汝儿叫得满脸委屈,“奴才平日大门不出,也不玩骰子斗蝈蝈,这么一两一钱存下来的,换了是旁人,奴才根本都不会拿出来。”
“好啦,知道你是个葛朗台!”
秦惊羽清楚他爱财如命的个性,刚才不过是开个玩笑,将钱袋在手里掂了掂,笑道:“要不就算你是入股吧,等有了收成,除开本金之外,再给你封个大红包!”
汝儿撇嘴道:“奴才不敢,奴才只愿殿下平安开心,别动不动就闹失踪了。”
“喂,我现在好端端的,别咒我。”秦惊羽想起他之前说的话,灵机一动,顿时来了主意,招他过来如此这般一番耳语。
汝儿听得张大了嘴:“什么,去那家新建的天京城最大的赌场?这怎么行?”
“嚷什么嚷,我自有安排。”现在她可是将安全问题放在首位,走哪里都要叫着雷牧歌一起,有那大夏第一勇士保驾护航,还怕什么?
两人正说着,却见琥珀碎步过来,眼睛笑成一条缝:“殿下,你看我找到什么好东西!”
秦惊羽见她手里捧着个普普通通的梳妆匣子,不由笑道:“琥珀姐姐,你莫不是学汝儿,把你的嫁妆贡献出来了?这可使不得。”
琥珀面上红了红,嗔了汝儿一眼,道:“殿下说笑了,殿下贵为皇太子,哪需要奴婢那点微薄之财……”赶紧将匣子推到秦惊羽面前,扁嘴道,“殿下藏着这样的宝贝,还让我们掏钱,真是的,这一串足以顶我们整个明华宫几百年的月俸,怕都不止!”
秦惊羽知道她打小进宫,先是在祝太妃身边侍候,后来祝太妃病逝,皇太后见她伶俐懂事,才赏到明华宫来侍候,二十有一了,还是云英未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