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萨闻声大惊,也顾不得与银翼的对决,弯刀一收,掉头就朝她奔去:“紫烟!你怎么出来了?”
银翼迟疑一下,也跟着施展轻功奔过去。
兰萨奔到门前,一把抱住乐皇后,自责道:“都是朕不好,朕不该点你睡穴,但你怎么能冲开……”
“你难道忘了,当年是你教我这法子——”乐皇后茫然抬眸,喃喃道,“你们说的话,我在屋里都听到了……可是真的?陛下当真是你害死的?”
“紫烟,你听我说!”
兰萨扶住她,欲要申辩,面前黑影一闪,却是银翼冲过来,厉声喝道:“你放开她!放开我娘!”手中却还握住那柄断了半截的钢刀。
“孩儿,我的孩儿……”乐皇后已确认他的身份,听得他口中唤娘,心头狂喜,再看清他颈上一抹血痕,又是大恸,泣不成声,“好孩儿,都怪娘不好,娘对不起你!”忽然抢过银翼的刀来,朝兰萨直刺过去。
众人只见三人纠缠不清,忽而白光一闪,鲜血四溅,不由呆住。
乐皇后这一刀正是悲愤难当,使出了全身力气,兰萨注意力全在如何安抚她的情绪,却不想她忽然挥刀相向,猝不及防,全无戒备,竟被她一把断刀捅进了心窝!
“紫烟……一日夫妻百日恩……你竟狠心……”兰萨指着她慢慢倒地,心口还插着那柄断刀,他先前被银翼一刀砍在背上,此时又命中要害,全凭着一口内息撑住,抽搐几下,倒还没立时断气。
乐皇后手指颤抖,缓走两步,站在他面前,恨声道:“我狠心么?你设计害死陛下,又害得我与我孩儿骨肉分离二十年,还骗我贞节不保……我……我恨不得……”脸色青紫,一口气没喘过来,银翼赶紧过来扶住她,哽咽道,“娘,孩儿没事,你别说了……”
“不,我要说——”乐皇后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蹲在兰萨身前道,“当日若不是我救你,你也许早溺死在那溪水之中,那时你就说过欠我一条命,今日就当是偿还给我……”
兰萨面白如纸,眼神迷蒙,兴许是回忆起陈年旧事,微微点头:“是,我不怪你,这辈子欠你良多,我的命,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你要,就都拿去罢!”他用情良苦,千方百计害死皇兄,登上皇位,终于如愿以偿娶得心上人,但她心中始终未忘故夫,二十年来的光阴只觉得像是一场空,此时大势已去,便再无生恋。
乐皇后木然点头,忽地伸手,握住那刀柄用力往下一按,兰萨张大嘴,立时气绝身亡。
这一变故发生得太过突然,在场之人均是惊愕不动,乐皇后软倒在地,喘息一阵,忽然转头过去,朝着秦惊羽招手道:“小羽,你过来。”
“是。”秦惊羽硬着头皮疾步过去,低唤,“娘娘身体羸弱,还是尽快随我们回宫吧。”
乐皇后摇了摇头,看看她,又看看银翼,眼中泪光闪动,一手搂着他的肩,一手抚着他的面颊哭道:“我的亲生孩儿,都是娘造的孽,娘让你受苦了!告诉娘,你痛不痛?怨不怨?”
银翼不再避让,任由她抱住自己,他自幼无父无母,与狼群一道生活,此时突然领略到了生平从未有过的慈母之爱,眼泪涔涔而下,低道:“娘,我不痛,也不怨,我心里很快活!”
但见二人相拥而泣,又悲又喜,众人无不为之鼻酸。
乐皇后含泪道:“孩子,你今年二十二岁,这二十年来,娘白天也想你,黑夜也念你,要不是想着你可能还活在人世,盼着有生之年能与你见面,娘早就追随你父皇去了……现在看到你长大成人,还这般有出息,继承大统,担当重任,娘真是好欢喜……好欢喜……”
秦惊羽见她神情恍惚,唇边尚有一丝血渍,忙给银翼递个眼色,安慰道:“好了娘娘,大局已定,百废待兴,宫里还有很多事务急需银翼处理,我们一起回去罢!”
“不,我不走。”乐皇后淡淡说着,指着那灰白小屋道,红着眼眶轻声道,“孩儿你知道吗,当年我一人住在这里,清静自在,没想到在山下遇到你父皇,彼此有了感情,他排除众议接我进宫,还在这外围修建一座行宫,他是那般尊贵高洁之人,我心里从来都只有他一个人……至于兰萨,我救他只是出于恻隐之心,连他样貌都没记清楚,早知今日,我真宁愿自己那一日没有出门去溪边洗衣,若是不曾救他,也不会害我夫郎孩儿遭他毒手……我真是……悔不当初……”
“娘,都过去了。”银翼低叹。
乐皇后面色一整,看向秦惊羽道:“昨日在皇陵兰萨点了我的睡穴,我隐约听得你们说先帝手谕,给我看看。”
秦惊羽干笑两声道:“那是我瞎编来骗兰萨的,娘娘不必在意……”
“给我看看。”乐皇后声调不高,却有种莫名的威严,“我想再看看先帝的笔迹……”
秦惊羽不甚情愿将布轴掏出来递过去,乐皇后颤抖着手指接过,慢慢展开,目光掠过上面的字迹,并不惊疑,只怔怔流泪,半晌才对银翼道:“你父皇还有一本小册子,随身携带,用于记事,连我都背着不给看……你找到没有?”
秦惊羽想到那册子内容,直觉摇头:“没有——”
伸手去扯银翼的手臂,却是晚了一步,听得他脱口道:“找到了。”
见两人都盯着自己,无奈之下只得将那册子摸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