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离城灯火通明,亮了整整一夜。
城中百姓如愿领到米粮,欢喜归家,而众人却也没闲着,杨峥带领士兵工匠,挨家挨户检查,将先前被拆走的门板逐一重装修缮,遇到有老弱妇孺行动不便者,则是亲自送上粮食;李一舟领着随行军医游走于大街小巷,救治伤病,发放药汤;城中被战火损毁的道路设施,城内城外的尸首,城下散布的石块,则是由张义明带人负责清理与修复。
至于被俘的南越士兵,杀掉显然是不行,单是囚禁也不划算,白白耗费粮食,秦惊羽与雷牧歌略一商议,决定将俘虏划分为两拨,一拨是军中部将,约莫千人,关进城中牢狱严加看管;另一拨是众多士卒,将近五千人,由大夏军士押守,前往石山开采石料,砍伐树木,用以修补被损的城墙与屋舍。
从次日起,城内恢复了生产生活,商铺开店,作坊开工,街道上除了巡逻的联军士兵,慢慢地,出现了风离百姓的身影。
一开始,老百姓还有些犹豫,畏畏缩缩从门窗里探出头来,直到见得街上的人逐渐多了,这才放开手脚,走出门去,各做各事。
破城第三日,风离城初步修葺,秩序井然,大体已恢复了以往的宁静。
即日,秦惊羽登上城楼,向全城宣布,由杨峥担任风离城主,负责管辖治理城中事务。
……
“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老百姓的心思却是最简单的,只要居有定所,不愁吃穿,谁当皇帝都是一样,只是——”秦惊羽站在高处,指着底下宽阔的街道,稀稀拉拉的人流,微微一笑,“打江山难,守江山更难。没人愿意做亡国奴,你看下面这些人,看似疲惫,看似柔弱,可是难保不是暗藏异心,许会伺机报复,卷土重来,这是必须要警惕的。但我想,你若对众百姓一视同仁,真心爱惜,城民之中纵有倔强之徒,也成不了大事。”
“是,臣谨记陛下教诲。”杨峥低头道。
秦惊羽别他一眼,对这称呼有些嗔怒,微叹口气道:“大军还要继续前进,我把风离城交给你,护城军队也会留给你,倘若他日我一举攻破苍岐还好,若是攻之不下,或是败北撤退,这风离城就是我的后盾,你明白吗?”
“陛下放心,臣誓死守护风离!”
“别动不动就誓死怎样,你听着,万一有什么不测,宁可弃城,也要保住性命来见我。”秦惊羽瞪着他,语气严厉道,“别说一座风离城,就是十座百座,在我心中,也抵不了一个杨峥!”
“陛下……”杨峥眼眶一红,无语凝噎。
“不会吧,我的城主大人,随便一句话就让你感动涕零啊!”秦惊羽笑了笑,拍拍他的肩,目光投下,定在一道瘦小的人影身上,见得那双满怀恨意的黑瞳,不由得微微蹙眉。
杨峥顺着她的眸光看去,解释道:“这个于承祖,最近几日跟着童寅抚慰城民,还算安分。”
“是么?”秦惊羽淡淡应了声,想起银翼的警告,默了一会道,“我预备两日后朝葫芦谷开进,到时候我会把他带上。”据前方传回的讯息,萧冥大军就在他们攻城当日已经抵达葫芦谷,却在谷中按兵不动,不知是何道理,如今军中正是士气高涨,长居风离只怕会消磨斗志,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也罢,迟早都有一场恶战,他不来,她便去!
杨峥诧道:“什么,陛下要带他走?”
秦惊羽点头道:“不错。”正如轩辕墨所说,他是风离守将之后,势必存有报复之心,但也正是这样烫手的身份,对他是顾忌重重,摸不得碰不得,与其留在风离城当个定时炸(和谐)弹,给杨峥日后的统管埋下后患,倒不如将其带在身边,至少有雷牧歌与银翼在,随便哪个都能帮她盯死他。
当晚,夜凉如水。
风离城中最大的酒楼,此刻却很是热闹,大夏皇帝、西烈皇帝、东阳大王子以及诸将齐聚一堂,一来庆贺杨峥走马上任,步步高升;二来也是为即将出征的联军将士践行。
酒过三巡,众人已经喝得微醺,正在说笑话别,忽听得有人在楼下高叫:“杀人了,东街出人命了!”一时间,喧闹嘈杂声迭起,其中还隐隐夹杂着嚎哭声。
雷牧歌立时站起,沉声道:“来人,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话音未落,便有几条人影飞奔下楼。
秦惊羽仔细倾听那哭声,凄切悲凉,不似作假,正是从城东方向传来,不由得心头一沉。
过不多时,便有军士回来禀报,说是东街有户姓钱的人家吃了在城门处发放的米粮,中毒身亡,一家四口无一幸免。
杨峥脱口道:“不可能,所有的粮食都是从军中粮仓统一调出,如若有毒,首先倒下的该是我们的士兵!”
“我们一起过去看看。”秦惊羽摆摆手,率先下楼去,一行人疾步跟上。
众人随那带路军士穿街走巷,刚走到一个巷口,就听得里面呼喝叱骂声,还有兵器交接的声音,眼看几名大夏士兵手持兵刃,倒退着出来,雷牧歌厉声喝道:“站住!”
那几名士兵抬眸望来,一惊之下,赶紧飞奔过来行礼:“见过陛下!诸位将军!”
秦惊羽挑眉道:“里面情形如何?”
那为首的士兵愤愤道:“回陛下,小人一行巡逻到此,听闻有人中毒,想带去找李将军医治,不想这些刁民竟然不问青红皂白,横加阻拦,还以利器相抗……小人记得陛下的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