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惊羽抿着唇,想来想去,自己也就是在苍岐皇宫中与叶霁风有过往来,要不就是程十三,或许是恰好被这柳皇后看到,所以对自己心怀不满。
说来,也确是自己有过在先,怪不得谁。
“惊羽,我可以这样叫你吗?我刚才的话,你可愿意?”柳皇后眯起眼,收起之前的严厉,换上淡淡笑意,“关爱他,理解他,体谅他,信任他……你做得到吗?”
她敢说,这母子俩的性子真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
而她,偏偏总是吃软不吃硬。
面对这样一位神情殷切言笑晏晏的长辈,拒绝的话自然很难说出口,何况,她想不出好的理由来拒绝,特别是看到她身边那人清澈期冀的眼神,更是没法摇头。
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秦惊羽叹息,点头:“我……尽我所能。”
柳皇后轻舒一口气,更瞥见萧焰暗暗投来的感激之色,端起放在案几上的茶,笑容加深,一口饮尽。
秦惊羽看着她的动作,忽而有丝醒悟,暗地懊恼。
媳妇茶……
自己好端端地做什么不好,非要去倒杯茶,巴巴赶着要去当人媳妇儿不是?
柳皇后放下茶杯,又细问了几句萧焰的伤势,言语间对她倒有几分赞赏,大抵是觉得她地位尊贵,却舍得放下身段来做这照顾人的事情,此番心意,实属不易。
其实这有何难,想当初,当初……
忽一愣神,方才脑中一闪而过的,竟不是在雪原山洞里照料他的景象,而是在另外一处全然陌生之所——
又是木床,又是竹凳的,窗台上还晒着鱼干之类的物事,但她确定这辈子没去过这样的地方啊!
揉了揉额头,听得柳皇后正肃容道:“小风和容容呢?他们还在这军营里?”
萧焰点头:“正是。”
柳皇后淡眉蹙起:“小风并不知情,而容容这丫头,也太不知好歹了些。这事你就别管了,交给我来处理。”
秦惊羽收敛思绪,瞧着她的神色,似乎对这位儿媳皆干女儿隐有不满,却也不好说什么,正好听得外间脚步声,有人轻咦一声道:“怎么一下子冒出来这么多人?”
她听出是银翼的声音,生怕他跟南越诸将言语不合起冲突,赶紧站起:“银翼来了,我出去下。”丢下一句即是匆匆出门去。
“银翼?”柳皇后不解喃道。
萧焰温言解释:“就是西烈皇帝兰棠,他原是惊羽的属下,银翼是他以前的名字……”
银翼站在门外廊前,与她一样,都做寻常打扮,身后不远是一队黑衣亲卫,压根不理那门口一大帮子人,只碧眸微眯盯着她:“你找我?”
秦惊羽点点头,拉他到一边:“大营那边情况如何?”
“我让曲元盯着的,东阳的士兵也没什么问题,你不用担心,不过你那雷将军和李大夫没见人影,不知躲哪里伤心去了。”
难得听他说出句玩笑话,秦惊羽笑了笑:“如果这时候萧冥杀个回马枪,我们就全军覆没了。”
银翼冷哼:“只怕他再没这个机会了。”
秦惊羽挑眉:“什么意思?”
银翼张了张嘴,正要说话,秦惊羽听得背后声响,一把按住他:“等下再说!”
回过头来,柳皇后已经立在门口,目不转睛看着银翼,嘴唇嚅嗫着,神情微微激动:“你……就是紫烟妹妹的孩子?”
银翼疑惑瞥去一眼,低声朝旁询问:“这是谁?”
“萧焰的娘。”
“倒真热闹,一个个都跑来了。”
两人自顾自说话,柳皇后慢慢过来,走到他面前,含泪道:“我与你母亲算是很好的姐妹,还差点定下儿女姻亲,说起来你还该唤我一声姨,没想到你都这么大了——你跟你父亲长得真像。”
银翼哼了一声,淡淡道:“是么,我没见过他。”
“可怜的孩子,听说你从小吃了不少苦。”
“还好。”
柳皇后被碰了软钉子,也不觉什么,只怔怔看着已经长大成人的故人之子,又是欣慰又是唏嘘,倒是秦惊羽觉得过意不去,好意解释:“皇后别在意,他就这性子,对谁都是冷冰冰,习惯就好了。”
“女人就是多嘴。”银翼低声嘟囔。
秦惊羽剜他一眼:“好心当作驴肝肺,哼哼,真懒得理你。”
眼见他俩亲昵吵闹,熟稔非常,柳皇后担忧朝那倚着门框的人影投去一瞥,在接收到对方安然含笑的眼神后,才稍稍放心,拉起秦惊羽的手笑道:“怎么还叫我皇后?该改口了。”
秦惊羽石化在当场。
方才在屋里的时候,她对自己也是态度清淡,没这么热情啊。
这,受什么刺激了?
柳皇后笑了笑,续道:“年轻人脸面薄,现在叫皇后也没什么,等你和阿焰从天京回来,那时再改口也行的。”
银翼警觉问出:“你们要去天京?去做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秦惊羽同样无辜望着他,不仅他不知道,她也是一样啊。
柳皇后笑得温和:“我也是刚听阿焰说的,这两国联姻乃是大事,马虎不得,得按程序一步一步来,我这就回去与他父皇商量,等苍岐这边局势安定一些,就让聂丞相去天京提亲,在此之前,阿焰先得去向你父母负荆请罪,求取谅解。”
银翼脸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