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有伤在身,心有余而力不足,此时纵是拼尽全力,棺盖与棺木之间的距离,还是在缓慢缩短,四尺,三尺,两尺……
血肉之躯,根本抵挡不住机括的制动,棺木一旦阖紧,便再无出路,到时候就算将异兽全部杀光,都只能永远留在这密闭墓室,永别天日!
秦惊羽看看他,再看看那边正努力冲向兽群的银翼,摇摇头,喉间哽住,热血奔流:“我不能……丢下他们……”
不能放弃……任何一人……
不能……
时间,仿佛停滞在这一瞬。
秦惊羽脚步直觉迈出。
没等她转身过去,就听得身后一声凄然大叫:“不,你们,啊——”
那是银翼的声音。
那几名负责殿后而被困在兽群中的门人,正是他一手挑选出来的煞部精英,此前他们曾一道远赴西烈执行任务,曾在闻名天下的飓风骑的追杀当中平安脱险,当时他没有抛下他们独自突围而去;而此时,他们却狠心抛弃了他——
“对不起……”
几道人影朝这边投来最后一瞥,不约而同纵身一跃,跳进了密室之中,手中滴血的刀剑,朝着更多的异兽斩杀过去。
“保重——”
声音在墓室里回荡,久久不绝。
围攻他们的异兽也跟着涌了进去,轰隆一声墙壁翻转,瞬间阖上。
没人知道做决定的那一瞬间,他们在想些什么,在思念谁,在记挂谁。
然而,只是那么短短的一瞬,严密无缝的石墙,将明亮与黑暗永远隔断。
一墙之隔,却是生死之隔。
银翼的追逐,还在继续。
那角落还有一人,似是腿部受伤而没能随他们一起跳进密室,背靠石壁,微微喘气,看着远处那逐渐阖上的棺盖,看着在兽群外围拼命厮杀的黑色身影,突然一笑。
刀尖倒向,扑地刺进他自己的心口。
他们都认出了他。
是那个险些被蝙蝠咬上,捂着屁股在船上乱蹦乱跳的阿诚,所有随行门人中性情最羞涩胆子最小的少年——
这一回,他做了他一生中最大胆的举动……
倾晃还在加剧,秦惊羽闭上眼睛,嘴唇咬出血来。
下一瞬,被人狠狠推进棺木,耳畔响起男子的怒喝。
“走——”
然后,砰的一声巨响,棺盖阖上。
眼前一片黑暗,四周有呼呼风声,还有轰鸣水声,似是顺着一处暗道滑下。
琅琊神剑被她紧紧抓在右手,而左手还攥着一只光滑冰凉的物事,那是掉进窟窿之际,在那棺底随手摸到的一样东西,锯齿样的形状,瞬间磕疼了掌心。
此时她正需要外界的刺激来缓解心头的钝痛,于是一直紧紧捏在手里,不曾放开。
茫然,无语,不知何去何从。
背后有人一前一后抢了上来,带着重重的喘息:“主子?”
“我在这里。”
听得她低低的回答,其中一人扑了过来,勾住肩膀将她按进怀中,圈着不松手。
坚韧的胸怀,熟悉的体味,秦惊羽情不自禁把头深埋进去,眼泪无声无息,浸透了他仅着单衣的胸口。
燕儿手臂收紧,轻声喃道:“没事了,都过去了。”
秦惊羽吸一口气,微微侧头,试图在黑暗中寻找到另一条身影:“银翼呢?银翼,银翼……”
喊了几声过后,在她身后不远,有人低哼:“我没死。”
那个死字说完,即是陷入长时间的沉默之中。
秦惊羽也不再说话,眼泪慢慢干了,前方,是新的征程。
一路下滑,大概有半柱香时间,三人停了下来,落到平地上。
前方仍是一片黑暗,并且静寂。
之前的火把留在了上面,此时借着琅琊神剑的淡淡紫光,看清了当前地形。
没有毒虫异兽,没有棺木壁画,只是一方石台,方圆丈许莲花模样的石台,中间一个浅浅的椭圆凹进,四周呈圆柱形,湿气很重,顶部离地甚远,有一些苔藓样的东西在上面微微闪光。
此时,此地,本不该如此安静。
秦惊羽惊跳起来。
那些只比他们早一步进入棺木的门人,竟然统统不见踪影,连片衣角都没留下——
就在他们在上方煎熬抉择的时刻,下面的人只怕又遇到了新的危机,几十号人凭空消失!
“他们……人呢?”
燕儿没动,只盯着石台中央一脸沉思,银翼则是扑到石壁上不住敲打,敲了一阵,即是跳下地来:“是实心的,没夹层。”
人不在四周,就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脚下。
但这石台底下,藏得下几十个英武健壮的少年男子?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那么,人呢?
秦惊羽慢慢坐倒,心头升腾起一种强烈的挫败与无力感,她,还是没能把众人带离险境。
哐当一声,原本紧攥在手中之物滑落在地,滚去一边。
“这是什么?”
少年修长的手指将那物拾了起来,凑到眼前端详。
“我在棺木里抓的,不知道是什……”秦惊羽抬眼瞟去,话声忽然顿住。
那是一枚小小的椭圆的东西,非金非玉,单侧生有细齿,看起来像是一把女子用的发簪。
有一点眼熟。
像是在哪里见过……
是那壁画!壁画上异族女子头上的饰物!
这都不算什么,关键是,燕儿拈在手中摩挲半晌,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