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刹那冻结。
郑微年颤抖着问:“你说什么?”
程嘉玺望着她,深深地沉默着,他没有勇气再说一遍。
刚到医院没多久就送来了伤员,伤势很重,年初一部门里就他一个值班的,其他的医生都还没有到,已经来不及去叫主任,他匆匆进了手术室。他进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了,但还是没有救回来。
这是他第一台主刀的手术,失败了,对象竟然是郑微年的爸爸。
呵呵,多么痛的巧合。
程嘉玺看着郑微年无法相信地看着他,呆呆地后退了两步,他想要伸手去扶她,刚伸出去就僵在半空中,然后克制着慢慢地垂下来。
郑微年僵硬的肩膀随着深深的呼吸慢慢地放松下来,徐颂走上来握住她的肩,郑微年颤了一下,却流不出泪来了。
这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程嘉玺的目光向郑微年身后望去,看见父亲穿着白大褂匆匆赶来,走到近前语气急促地说:“怎么回事,实习第一天就做手术?难道不知道去请更有经验的医生来吗?”
程嘉玺真希望他闭嘴,难道他没有看见郑微年正站在旁边吗?但是没有办法,程嘉玺开口道:“那个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必须马上手术。”
程拥军怒不可遏:“你知道对一个医生来说第一台手术有多重要吗?你还只是一个实习医生,有什么资格主刀?还有,你忘了昨天晚上喝了酒吗?你喝了酒,又一晚上没睡,你怎么敢碰手术刀?”
程嘉玺那时只想着救人,那里还顾得上这么多,要是自己有这些顾虑,那么病人必死无疑,虽然现在还是无力回天,但至少他努力过了。程嘉玺看向郑微年正直愣愣看向她爸爸。
郑微年的心就像在冰窖里滚了一圈,已经没有了知觉。她看着程父穿着白大褂的样子,心里已经明明白白地记起来了,他就是她妈妈的主刀医生。
真好笑。
郑微年的目光看向程嘉玺。
她妈妈死在他爸爸刀下,她爸爸死在他刀下。说什么?是他妈妈出言不逊才逼得她妈妈不得不手术?他前一天晚上喝了酒还主刀进行手术?郑微年的唇角浮上一抹悲凉的笑容。
徐颂紧了紧她的肩头,他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点什么来安慰她。
郑微年看向程嘉玺的眼睛里面已经没有半点他曾经熟悉的光芒。那双眼睛黑沉沉的,冰冰凉凉的。程嘉玺的心也跟着凉下去,他没有希望了吗?
程嘉玺上前两步:“阿年......”
郑微年沉默着后退。不要再用那样的声音那样子叫我了,我害怕。
程嘉玺的脚步僵住,眼睛里面情绪汹涌,他抿了抿嘴,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想是也无话可说了吧。
程父见到郑微年站在一旁,一开始甚是不解,但看两人的表情,也就想到了,顿时心中一震。他慢慢地皱起眉头,沉默了一会儿,说:“对不起。”
郑微年看着他:“不用,如果你真的觉得对不起,你准备怎么弥补?”
程父的眼神暗暗的,半晌开口,还是那一句:“对不起。”
郑微年深呼吸一口气,说:“能麻烦你回避一下吗?我有些话,想问程嘉玺。”
程父默然点点头,然后转身走开。
脚步声一点一点远去,直到走廊里恢复了死寂。程嘉玺看着郑微年,他从没有这样紧张过。
郑微年看向程嘉玺:“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
程嘉玺没有说话。
“那个时候,在我家厨房里面,你说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逃,是不是从那个时候起,你就已经知道了?你看到了我放在茶几上的相册,是不是。”郑微年的语气没有起伏,眼睛看向程嘉玺,却好像并没有焦点。
依旧是难熬的沉默。不过郑微年已经不需要他的答案,她嘴角浮上一抹笑:“你可真会瞒,如果没有今天的巧合,你还准备瞒到什么时候?”她的声音平静,仿佛只是在询问无关紧要的事,“对不起,你不用再等我了,我应该是不能够再回去了。你们家欠我家太多,我不想和你们家有一点关系。那些约定就当是玩笑吧。”
程嘉玺看着她转身,心中忽然涌上一阵恐惧来,他上前两步拉住她:“阿年,对不起,我真得尽力了。”
郑微年几乎是用全身的力气甩开他的,怕如果不够利落就会立马显出软弱来,她没有回头,所以程嘉玺只能听见她似乎是在压抑什么的声音:“就到这吧。”
程嘉玺怔了怔,手却更加抓紧了郑微年的手臂:“阿年,对不起,我的确看到了相册,但那个时候并不知道事情的全部,只是有一点怀疑,那个时候我心里面没底,才会对你说那样的话。我是真的怕你会逃开我,你不要走,好不好?”
郑微年转过头来,眼眶里含着泪:“你让我怎么留在你身边?那天在门外,该听到的事实你都听到了,我妈妈病情恶化是你妈妈造成的,要不是你妈妈,我妈妈手术成功的可能性至少可以有百分之五十,可是你妈妈翻出二十多年前的事情来刺激我妈妈,而那件事我妈根本一点错都没有犯,还有一点你不知道吧,我妈妈的手术,是你爸爸做的。我妈妈死在了你爸爸的手术台上,我爸爸死在你的手术台上,那么多事情叠在一起你让我怎么留下来?”
程嘉玺的眼睛也变得潮湿起来,他的阿年决心那么大,可他偏偏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说服她。让他说什么?他爱她?她爱他?是啊,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