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这天阳光正好,透过明亮的玻璃窗户洒进郑微年的眼睛里面。
凌振敏锐地察觉到有什么在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面一闪而过。
凌振的心猛地向下一坠。
“说了什么吗?”他艰难开口,心中苦涩。
郑微年垂着眼睛,望向窗外不知名的某处,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凌振忽然觉得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原本从来不会找不到话说的他,竟然也会有这样语塞的时候。隔了两个多月再次看见她的兴奋与快乐刹那荡然无存,那一点点仅剩的愉悦孤苦无依地悬在空中,仿佛浮萍被剪断了根,无处停泊。
两人不知道相顾无言了多久,直到囡囡抱着毛绒小熊跑出来问“妈妈,可不可以把小书带回去”的时候两个人才从沉默与压抑中抽身。
凌振深呼吸了一口气,说:“你们先收拾着吧,我先走了。”不等郑微年回答,便将装橙汁的玻璃杯放在餐桌上,径直走到了门边上,顿了顿脚步,转身补充,“有需要帮忙就说一声,不要和我客气什么。”
郑微年还没来得及回应,凌振的身影就消失在一门之隔的那一边。
“妈妈,凌叔叔怎么了?”囡囡看着凌振出门的背影,转回头来问,语气有点怯怯的。虽然还是个孩子,却心思敏感,能够感觉到刚才的氛围有那么一点怪怪的,凌叔叔平时完全不是这样的啊,凌叔叔总是笑啊笑的。刚才脸上却一点笑容都没有,好严肃的样子哦!
“妈妈,你和凌叔叔吵架了吗?”囡囡再度开口。
郑微年愣了愣回过神来,赶紧笑起来,说:“哪有,妈妈和凌叔叔什么时候吵过架?”
囡囡半信半疑,但还是选择了跳过这个话题:“妈妈,我想把小书带回中国去。好不好?”
郑微年看着囡囡紧紧抱着那只毛绒熊,眼神坚定半含哀求的模样,心里软了软。小书是囡囡最爱的玩具,不知道是为什么,每次睡觉她都要抱着小书睡。后来她曾经去咨询过学心理的同学,才知道儿童对于某一样事物过于痴迷往往是因为内心缺乏安全感。那时听到这样的结论她愣了好久,心里的愧疚一阵接一阵翻涌上来。或许任何人的存在。哪怕是凌振那样几乎天天都会见到的亲近的人,也无法代替父亲在孩子心中的位置吧!
几年前的圣诞节,郑微年带侃侃和囡囡上街去买圣诞礼物,侃侃给自己挑了百科全书,囡囡则选了这只毛绒玩具熊。那个时候侃侃很看不起妹妹的选择,说:“买这种东西干什么?一点用处也没有!”
侃侃说话时总是板着脸,同龄的妹妹也会怕怕。囡囡打心眼里喜欢这只小熊,却又怕哥哥不喜欢,于是思来想去决定取喜欢书,那我把小熊的名字里也能喜欢它的吧?
“那就叫你小书吧!”那个时候囡囡眼神坚定一如现在地说。听到这个名字郑微年还神游了一会儿,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某个连毛色都很相近的小身影。最后还是微笑地应允:“嗯,就叫小书吧!”
也一如现在,郑微年不知出于何种心理,虽然知道这会是一个不必要的麻烦。却还是微笑着点头:“行,带上吧!”
“耶!”囡囡欢呼着跑回卧室。
郑微年望着那欢快的背影,轻轻地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大致整理好了行李,已经是中午了,郑微年准备了简单的午饭将两个小家伙喂饱,小家伙们又跟在郑微年屁股后头看她洗碗,忽然囡囡像是想到了什么,戳戳郑微年的屁股说:“妈妈。我想去和小朋友们告别。”
郑微年想了想也是,这对于小朋友们来说可以说是一场重大的别离,于是点头说:“可以,你和哥哥一起去吧。”
谁知侃侃对此兴致不高。撇撇嘴把头扭到一边:“我不去,我要把最后几页书看完。”
囡囡垮下脸来:“你为什么不去啊?去嘛去嘛!我要去安娜家道别的,她一定很想见到你的,哥哥!去嘛!!!”
侃侃听到囡囡要去安娜家,更加不干了,挣脱了囡囡抱住的那条胳膊就往卧室跑:“不去不去,你别拉我啦!”
囡囡都快哭出来了,屁颠屁颠追过去:“哎呦哥哥!你就跟我一块儿去吧,安娜是我的小姐妹啊,你要支持一下我嘛!”
郑微年在一旁听得快笑死了,没想到囡囡的中文功底这么好,像“小姐妹”这样本土的杭州方言都能被翻译成普通话说出来。
说起那位“小姐妹”安娜,郑微年心中也暗暗发笑,她是没有想到原来爱情可以在那么小的时候就萌发的,那位安娜小姐是他们街区里的一个可爱的法国小姑娘,可以说对侃侃一见钟情,从那以后见到侃侃就会飞扑上来赠送湿哒哒的香吻。可惜侃侃对她不中意,也许是本身性格内敛,接受不了这样奔放的交往方式,之后每每听说有什么活动安娜会出场就坚决不露面。只可惜阴差阳错,自己的亲妹妹竟然和安娜成为了好朋友,侃侃因此十分担忧自己的未来,常常在囡囡从安娜家玩回来以后旁敲侧击地说:“囡囡啊,你是中国女孩子,不要和人家法国女孩子一样,学得太奔放,知道吗?”
郑微年听见卧室里隐隐约约传来囡囡努力说服哥哥和侃侃坚决拒绝的声音,一来一去的有趣异常。最后她看差不多了,走进卧室,说:“好啦,侃侃,安娜也是你的朋友对不对?要分别的时候,朋友应该说再见的对不对?”
侃侃听妈妈都发话了,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