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便是自小相随的安悠然,在阔别许久后真正与其四目相对,还是不能不被黎彦的这种改变所震慑,怔怔半晌后才重新接上短路的脑子,结结巴巴继续她的说客生涯,可是先前堪堪鼓起的几分气焰己是熄灭到连渣渣也没剩下几分,“主……主子,你还是回嵘南吧,铎玛除了沙子就是太阳,除了热晕就是热死,连出个门都保不齐会一去不返!你何苦留在这里耽搁?”
想她从豪气干云的喝斥到温言软语的恳求,这种狗血的反转需要多厚的脸皮,多强的神经?!连安悠然都觉得自己伟大的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却不料黎彦竟是毫不买帐,潇洒任性的只回了三个字,“我乐意!”
这……有道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她还真不能说黎彦的喜好有啥毛病。诚然,即便觉得他脑子进水,鉴于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宗旨,也只能另谋他路!深吸一口气,待平缓心态后,安悠然决定来个以理服人大局为重,“古人云:为虺弗摧,为蛇若何!既然大煜那昏君都被打得成了缩头乌龟,主子你何不趁胜追击以绝后患?”
眼眸低垂,黎彦兴致缺缺,“没有空。”
好歹扛的是冠冕堂皇的大旗,安悠然道义正言辞道,“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打狗就打落水狗!主子您就算日理万机,也不该错过因机立胜的大好时机!”
余光一瞥,黎彦赏了安悠然一记白眼,明显是看傻子的目光,“因为我在铎玛!”
总算是点到正题了,安悠然心花怒放循循善诱,“所以你该回嵘南!”
我行我素我本色,黎彦淡然以对,“不想!”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安悠然没好气的切齿道,“那嵘南和大煜怎么办?!”
风清云淡理所当然,黎彦果决答曰,“等着!”
深深的倒抽一口冷气,安悠然内心凌乱的眼角抽搐,“主子,嵘南的那些个忠臣猛将都没意见?”
“他们……”“琥珀色的眼眸轻轻一挑,寒波潋滟,何等杀气?!“敢?!”
好吧……他们不敢!她也不敢!应时应景的打了个寒颤,安悠然自是清楚,这世上敢与这位铁血冷酷的主子背道而驰的人,恐怕是还没投胎,就是在投胎的路上!但……
难不成真要‘等’到大煜死灰复燃?!‘等’到他自寻死路吗?!
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安悠然还是坚持不懈的迂回道,“铎玛金沙碧浪逶迤连绵与嵘南相较自是别有风情,主子高怀雅致想要流连几日确是情理之中。那……您看还要再多留几日?也好让小月他们做些准备,毕竟大军己陆续离境,做好防范才是万全。”
不置可否的瞥了眼安悠然,黎彦并未说话,等挥手摒退早己巴不得落荒而逃的侍卫后,他才冷冷的开口,“有功夫帮别人操心,可有替自己打算?”
尚在绞尽脑汁的想着如何让黎彦就范,僵化的思维哪里来得及转弯?面对突如其来的答非所问,安悠然只能傻不愣登的反问回去,“我的打算?”
“萧肃辰奉旨取了侧妃,你既逃出凌北,就该明白南院己无你的容身之处!”灿若星辰的美眸微微一敛,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缕缕寒意仿佛顺着空气浸渗到人的血液中,既冷又刺,压抑到无以复加,“今后准备怎么办?居无定所的飘泊一生吗?!”
听到这里,安悠然方才恍然大悟。既明白了黎彦所指,更明白了一直困扰她的迷题!
亏他还敢说是顺路来铎玛,碰巧救了她!她就觉得有诈,天下间怎会有那么多的凑巧,即使是有,就凭着她最近快黑到乌云压顶的架势,怎么看也只有衰神眷顾而己,哪里来的如此好运?!也曾想向小月打听,可一来,那家伙怕极了黎彦,二来,他现在厌极了自己,压根对她视若无睹,是以问了也白问,也不必自讨那没趣。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黎彦竟是一直在监视她!否则他怎会知萧肃辰大婚?又怎会知她逃出凌北?若非于一切了若执掌,他怎能在千钧一发救了自己?!
好在……她的离开,与萧肃辰取妃实无半点关系,黎彦既是误会,就是事情还未败露,就是大大的万幸!
毕竟……有些事,有些人,有些情,终是就此休止方为安好。
“怎么会?”咧开口笑得没心没肺,安悠然的眼中倒映着黎彦的身影,却因隐约的氲氤之色而显得朦胧而迷离,“我离开不过是肃辰的权宜之计,待他安排妥当,自会接我回去。到底当年‘凌碧珞’的叛逃在凌北闹得太甚,我平时深居简出的待在内院自是没事,但主母新入,却是不得不出来拜见一番。若被认出,恐招来不必要的麻烦罢了。”
“麻烦?”翩然起身,黎彦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安悠然,纤长而浓密的睫羽投影在完美的面容上,恰如笼罩在明灿间的阴翳,屏息间便要碾轧掉尘世一切的繁华,“你知道什么叫麻烦?!就是明知道是混水还偏要往里趟!什么主母!什么权宜之计?!压根这些统统就与你无关,你是我的人,和萧肃辰有什么干系!?”
天气明明炙热如火,可现在的黎彦却让安悠然莫名的觉得后脊发凉。怔怔半晌后,她才身子微颤的大声回道,“主子,您忘了……我己嫁于萧肃辰为妾,自古夫为妻纲,他的事怎能与我无关?!如你所说,我们才是真正的陌路人!因为自打我离开你的那一刻起,你我二人便恩断义绝,是生是死,是好是坏,己再与你没半分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