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安正反应很快:“这是何时的事?”
刘远道:“前几天和我说的,我还没答应下来。”
安正坐直了身体:“此事万万不能答应……”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许众芳打断:“怎么不能答应?县尉可只在县令之下,升了县尉,大兄可就是名符其实的朝廷官吏了!”
“老三,你这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听我说完再说成不成?”安正叹了口气,又转向刘远:“大兄,功曹为何要荐你为县尉?如今的县尉是县令之弟,背景之深远非你我可比,功曹这是要害大兄啊!”
刘远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你错怪吴功曹了,原先的宋县尉已经高升为郡尉,宋县令也已经升为监御史,不日便要赴任,这县尉之缺空了出来,吴功曹这才将我举荐上去的。”
自从刘远跟功曹交好之后,他的消息来源就比安正灵通很多,所以安正没有听说此事也是很正常的。
安正很快就接道:“吴功曹这是想给送大兄一个人情?”
刘远笑答:“确实是天大的人情。”
这位吴功曹原先本是看萧起不顺眼,才会把刘远扶上来,虽然一开始存心不良,想要利用刘远去恶心萧起,奈何刘远自己会做人,几年下来跟吴功曹的关系相处得很好,吴功曹也早就把他当成了自己人,现在有了这种好事,当然要先便宜了自己的亲信。
安正:“我记得吴功曹对县令之位颇为上心?”
刘远:“县令是由秦皇直接任命,吴功曹纵然手眼通天,也不过是局限在长社县内罢了,出了外头,哪里有他说话的份?纵然他对县令之位再是垂涎,此番也求而不得,但为兄揣测他的心思,约莫是想先将长社县上下牢牢把控在手中,即便新县令来了,也奈他不得,反而还会被架空。”
安正皱眉:“大兄既看得如此清楚,便知这差事是万万接不得!”
刘远摇摇头:“我如今已是吴功曹的人,此事众人皆知,若是婉拒,不仅会得罪吴氏,与他生了嫌隙,而且也未必能在新县令那里讨得好处,反倒两面不是人了。”
安正叹了口气:“如今外面局势不明,我实在担心……”
刘远知道他想说什么,现在的造反形势愈演愈烈,外面简直像换了天似的。
始皇帝一死,从陈胜吴广开始,大家如同脱了缰绳的马,再也没了任何惧怕和束缚。
虽然说颍川郡现在一时半会还没出现什么扯大旗的反贼,但外面那些消息已经足够搅得人心惶惶,就连官员们也无心办公,谁也说不好这股烈焰什么时候就烧到向乡来了。
如果秦军能够把这些造反的势力一一剪除也就罢了,万一不能,真有人造反成功,换了日月新天,那他们这些旧朝的官吏要何去何从?官职小的说不定还能幸免,继续当个小吏,官职越大,越容易被人当成靶子。
安正的忧虑也正是来源于此。
他对秦军的战斗力不太乐观。
在安正看来,六国要是能齐心协力联合起来,秦朝军队就是再强大也抵挡不了,何况现在已经不是始皇帝在位了,听说新君年纪尚轻,也无人望,胡亥之名更是闻所未闻,这种情况下,很难说朝廷会不会是最后的胜利者。
但刘远的看法与他截然不同,刘远认为这些造反的势力统统不成气候,迟早是要被消灭的,现在能升官,担下更大的责任,等到朝廷需要的时候,虽然有着更大的风险,但也意味能得到更高的回报。
为了这,刘远也愿意去冒一冒险。
刘远将自己的观点掰碎了给众人分析。
当然更多的,他是想要说服自己两位结拜兄弟,至于张氏等人,纯粹是附带的旁听者。
许众芳听完就一拍大腿赞同:“二兄,缩头缩尾算什么男人!你别老是怕这怕那,到头来什么事都成不了,富贵险中求,大兄说得有理,这县尉,咱们该争!”
他文化程度低,说出来的话也就又糙又俗。
安正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知道这兄弟没心眼,也没和他计较。
“你道要争的是什么?那吴功曹不是好相与的,大兄若是承了他的人情,以后自然要为他办事,难不成大兄还要为此去出生入死不成?若是新县令与吴功曹不和,届时两人闹翻,大兄可就夹在中间,两面不是人了!”
其实说来说去,当不当这个县尉,都是有利有弊,安正有他的理由,刘远也有自己的道理,谁也说服不了谁,但刘远知道,安正其实也是担心自己,才会口口声声地反对。
于是他最后给这场谈话下了结论:“你们放心,我心中自有分寸。”
言下之意,还是准备接下县尉一职。
刘远平时能听取别人的意见,但他一旦下定决心,却从不轻易更改。
安正见状,也只好把顾虑抛到一旁,祝酒道:“那我就祝大兄一切顺利!”
许众芳见他不再啰嗦,哈哈一笑,举起酒杯:“我也祝大兄前程似锦!”
“好兄弟!”刘远把酒一饮而尽。
自从那天旁听了三兄弟的谈话之后,张氏就一直心神不宁。
丈夫要升任县尉了。
县尉是个什么职位?张氏本来不太清楚,但是后来刘楠给她解释过,说是掌治安捕盗的,跟原来那个求盗差不多,只不过求盗只管一亭之地,而县尉管的是一县。
一整个县啊,那是个什么概念,向乡的人口就有两千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