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当了颍川郡守,但刘远私底下依然没有一点架子,只是笑嘻嘻地反问:“三弟以为有何不妥?”
“当然不妥!”许众芳心直口快,一心为大兄打算,也没注意自己说话的语气有什么问题:“大兄,不管是这长社县令,还是颍川郡内其他县令,俱是秦吏,如何能一心一意为兄长打算?不过是见兄长骤然富贵,所以过来依附罢了!”
刘远笑了笑:“你说得有理,但我初来颍川,诸事不熟,只能倚赖这些人,颍川才不会乱,你看张楚王那般,将陈郡的秦吏都撤光了,全换上自己的人,现在又如何?吴广与田臧争权夺利就不说了,就陈涉手下也未必就平静,我看无须等到消灭秦军,他们自己就能乱起来了!”
原先刘远也想过到了颍川之后,他就是老大了,怎么爽就怎么来,最好就是把颍川大大小小的官员全换成自己的人,不仅用得放心,还能把这些官职当成奖品,犒赏那些效忠自己的人。
这基本是所有暴发户的想法了。
但陈郡的情况给刘远上了深刻的一课,让刘远彻底见识到了一群没什么文化素质的大老粗们从底层一跃成为统治阶层之后的嘴脸,争权夺利也就算了,还没什么远见,起义军才仅仅只是占据了陈郡和周边的地盘,甚至连函谷关都没攻陷,大家就已经开始讨论起打了天下之后要如何分赃了。
刘远自己读书也不多,文化程度没比陈胜吴广那帮人高到哪里去,但他胜在头脑还算清醒,知道这样下去整个起义队伍肯定要四分五裂,到时候别说打到咸阳去,估计就连保住现有的地盘都有问题。
所以他这才动了来打颍川郡的念头。
不管怎么说,颍川地处交通要冲,境内有颍水、汝水、淯水,算是比较富庶的地方,而且还是刘远的老家,占了天时地利人和。
估计吴广他们也没想到颍川郡这么好打,否则也不可能便宜了刘远,现在这块大饼既然已经到了嘴里,别人想要再从刘远口中夺走,那是不可能的了,刘远自己也打算守住这块地盘好好经营,至于荥阳,函谷关和咸阳这些地方,那些人爱争就去争吧,只要他能稳稳占住颍川郡,将来就算张楚王得了天下,他一个诸侯是跑不掉的,一旦起义军最后真的失败,他也有了安身立命的资本。
这些情况,许众芳未必清楚,他也不可能一下子想那么深,所以刘远没有和他说太多,只是略略提了一下自己的理由,让他的三弟安心。
许众芳见自己的兄长早有定计,也就不再坚持,转而道:“大兄,你不在的这一年里,嫂嫂与孩子们在山中过得十分清苦,我家境不好,也无法时常接济他们,幸而嫂嫂娘家偶尔会寄些谷物过去,否则怕是更加艰难。”
刘远奇道:“张家?”
许众芳:“正是,张家虽怯于情势,不敢收留嫂嫂他们,可毕竟也送了谷物,全了一份亲戚情谊,相比起来,刘家就……哎,大兄别怪我不会说话,我觉得刘家大父和刘家兄长实在是过分了!”
若不是顾及刘薪和刘弛还是刘远的血亲,许众芳连这声称呼都是不愿喊的。
听到这里,站在门外的刘桢再也忍不住,探进头来附和道:“叔父所言甚是!”
屋内两人齐齐往外看,刘远笑骂:“你这小女子,真是无礼,竟还在外面偷听,还不进来!”
许众芳则道:“哎呀,阿桢这么一打扮,可真是好看极了,便是配上姬家也绰绰有余,那姬家小郎可真有眼光!”
“姬家小郎怎么了?”刘远奇道。
这位三叔真是口无遮拦!刘桢很想翻个白眼,
“三叔父!”
“好好,我不说,我不说!”许众芳告饶,但这一作态,反倒越描越黑了。
脑补能力很强的刘远马上就猜出个七八分,笑眯眯道:“莫不是姬家小郎爱慕我家阿桢,想要求娶她?”
“阿父莫拿此事开玩笑!”刘桢绝对不是害羞,问题是她今年才九岁!
后世的九岁是什么概念,小学还没毕业!虽然刘桢也隐约感觉到了姬辞对她的好感,甚至想过,如果过几年一定要嫁人的话,反正嫁生不如嫁熟,何况姬辞人品不错,三观又正,嫁给他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但她不认为现在是谈论这些事情的时候。
“好好,不开玩笑,不开玩笑!”刘远也以为她只是在害羞,笑着对她招招手,“过来坐罢,你方才听了多少去了?”
见老爹不介意她偷听的事,刘桢笑嘻嘻道:“差不多都听去了,阿父,你真该加强一下守卫,否则若我居心叵测,现在只怕把听来的话都去向那位张楚王禀报了!”
见女儿还倒打一耙教训自己,刘远狠狠敲了一下她的额头:“这里里外外都有我带来的亲兵,若非早发现是你,怎容你在那行窃听之事!怎么,方才我与你叔父说的话,你都听懂了?”
自己现在也九岁了,又在外面餐风饮露了一整年,怎么说都可以表现得更成熟了,没必要再总扮萌卖傻,刘桢就点点头:“是,我认为阿父方才说的,都对。秦军强大,一时半会是不可能被彻底打垮的。”
刘远对女儿的早慧已经不意外了,闻言就逗着她说:“那你认为阿父该怎么办?”
刘桢一字一顿:“固守颍川,善加经营,静待时机,或可结盟。”
刘远看着女儿,结结实实吃了一惊。
许众芳看不出来是正常的,因为他根本没有经历过这一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