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远:“三郎,说说你的看法罢。”
许众芳道:“周文若是抵挡不住秦军的攻势,我们便更要出兵相助,否则一旦周文溃败,秦军继续东进,则颍川危矣!此其一。”
“其二,大兄如今已是颍川郡守,掌一郡之兵,令行禁止,上下听从,威望日重,但反过来说,若是我们坐视周文孤军奋战而不管不顾,只怕于大兄威名有损,世人会说,名为义军,实则却是一盘散沙,日后颍川郡若也需要有旁人援手之时,旁人大可以大兄今日之作为来回绝,届时颍川将陷入孤立无援之境地,重蹈周文覆辙。”
“其三,”
“因此,周文之事,我以为大兄该救!”
许众芳虽是走武将路线,但他这番话条理分明,句句皆是为刘远着想,饶是刘远再犹豫,也不由得缓缓点头。
这是一件很难下定决心的事情,刘远要送出去的,不仅仅是四千兵马,还相当于他的近半基业。
老实说,从他进驻阳翟的那一天开始,虽说名义上还是听从陈郡那边的指挥调度,但在内心,刘远已经将这支兵马当成自己的私兵了,这从他之前还有过自立为王的想法就可以看出来,随着实力的增长,野心也在跟着一点点膨胀,这也是正常的,乱世之中,谁不如此?刘远已经算是谨慎的了,稍微张狂一点的,现在只怕已经自封为颍川王了。
“你们先下去罢,让我好好想想。”刘远如此道。
三人依言退下,各司其职去了。
刘远一个人坐在正堂,揉了揉额角。
真是……头疼啊!
刘桢从别处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情景。
老爹双手抱头抵着书案,发髻都被抓乱了,两条腿随意地盘坐着,毫无形象可言——当然,作为一个暴发户起家的郡守,他毫无贵族作派的形象已经为人诟病许久。
刘桢一只脚踏了进来,作为女儿,她能够得到刘远的允许,随意进出正堂,这本身就是一种特例了,不过她此时的心情很不好,也就顾不上假惺惺地先询问一声“阿父你忙不忙”,“我有没有打扰你”之类的,就直接进来了。
刘远还以为有人不长眼地闯进来,抬起头正想训斥,就瞧见一脸阴霾的女儿。
长女很少有如此情绪外露的时候,刘远有点惊讶,也顾不上郁闷了,就问:“这是怎么了?”
刘桢道:“阿父,你可还记得,先前我与你提过,想让阿辞过来帮你打理庶务?”
刘远点点头:“自然记得。”
刘桢道:“今日他来信了。”
刘远沉默片刻:“可是回绝了你的好意?”
刘桢牵了牵嘴角,闷闷道:“阿父英明。”
其实她心里也并不是多难过,早在当初她向姬辞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姬家很可能会反对,只不过当这种预料变成现实的时候,多多少少还是有点郁闷的。
当然姬辞的信里并没有明确拒绝,只说家中父祖认为他年纪尚幼,学问也不足以辅佐郡守,最好还是多学两年再出来,免得延误了郡守的大事。而且从姬辞的语气里可以看得出来,他自己本心还是很想过来的,只不过碍于长辈的阻拦,不得不屈服。
老婆和父母哪个重要?这真是一个千古不变具有政论性的话题,尤其是当老婆还不是老婆,只是男(女)朋友的时候,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了。
更何况现在又不是需要作出什么生死抉择的重大时刻,只不过是来不来阳翟而已,姬辞肯定是争取过了,但争取失败了,以他的性格,自然不可能干出什么绝食抗议又或者离家出走的行为,这也太小题大做了。
所以这个结果几乎是可以预见的。
小儿女私下互通情意的事情,刘远也是早就知道并且默许的,姬辞他见过几回,人品相貌确实不错,别说在向乡,就是在阳翟,也是上上之选了,如果将来能跟闺女成亲,那当然是最好的,刘远一个大男人,对情情爱爱这种事不是很上心,但女儿能够得到一个好归宿,他也是乐见其成的。
“姬家人本来就不看好为父,他们这样也是正常,不来就不来罢,反正你将来是要跟姬辞成亲的,又不是与他家人成亲,管他们作甚!”刘远安慰道,安慰的话既粗俗又直白。
他现在也正烦躁着呢,能这么安慰闺女,已经很不错了。
两张同样郁闷的脸面面相觑,半晌,突然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
好吧,刘桢觉得自己的心情好多了,尤其是看到老爹也在郁闷——两个人心情不好,跟一个人心情不好,感觉上就像有人比你更倒霉似的,虽然这样想有点缺德,但不可否认,心理上确实舒服了很多。
“阿父有何事烦心?”礼尚往来,刘桢决定也安慰一下老爹好了。
“是否出兵驰援绳池一事,宋先生反对,你三叔赞成。”刘远言简意赅道。
这件事刘桢是知道的,她每天上课学习之余,只要有空,一定会关心一下政务,刘远并没有禁止她出入正堂旁听或者翻看书简文件,久而久之,刘桢对时局的了解与日俱增,就连刘远和宋谐他们谈正事的时候,她偶尔还会厚着脸皮在旁边蹭一个席位,当然,这种场合从头到尾都要安安静静地当一个隐形人,她的年纪和性别摆在那里,刘远再喜爱她,也不可能任由刘桢放肆。
“那二叔的意见呢?”刘桢问。
“你二叔是偏向宋先生的,他也觉得周文必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