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列车队并未吸引路人的关注。原因很简单,瑞家庄有钱人太多,别说路虎奔驰这类豪车,连宾利法拉利兰博基尼也随处可见,就像天天在家里吃着山珍海味,对高级餐厅里的那些鲍鱼人参也就没多大胃口了。
瑞家大院与往常一样,仍是透着一股苍凉而肃杀的意味。根本不像是一个村子里的院子。而是豪门深宫的庭院。
车队停在门口,刘老三迅速地为瑞芳拉开车门。这个在燕京崛起迅猛的草根枭雄似乎很享受给瑞芳打下手。丝毫不觉得丢人,反而是一种旁人寻求不到的荣耀。待得瑞芳下车,刘老三轻轻瞥一眼面色平静的瑞芳,嗫嚅着唇角道:“老爷子在房间。”
“嗯。”
芳姨的表情仍十分平静。和与楚河在一起的轻柔细腻不太一样。严肃中透着一股微妙的哀伤。
她缓步走向内院,附近的工人与仆人见这个曾在村子里最为著名的女人回来。均是纷纷垂头,轻声呼唤大秀。
芳姨似乎没太多心思理会这些人,抿唇蹙眉进了内院,而后朝二楼走去。
那是她父亲居住的地方。一住便是一辈子。哪怕家里的财富多得十世也花不完,老人家也不肯挪窝。
楼梯翻新过,房门也换了昂贵的红木,许多小细节也在她的布置下写意而精致。甭管是土豪暴发户还是生活品味极高的雅士,均会对这栋房子给予极高的评价。赞叹建造者的巧夺天工。
咯吱。
瑞芳推开房门,床边有一名老者守护,身边还站着四五名女人。均是照顾床上那奄奄一息老者的仆人。
众人见瑞芳前来,老者当先起身道:“小芳,你终于回来了。”
“二叔。”瑞芳冲那老者点头,轻声道。“老爷子怎么样?”
老者回头瞥一眼满脸褶皱的大哥,轻叹一声:“前几天还嚷嚷着喝烧刀子。昨晚说倒下就倒下了。”
病来如山倒。病走如抽丝,说的大概便是这个理。
瑞芳眼中掠过浓浓的哀伤,脸上却并没太大表情,绕过众人走向床边。
“你回来啦…”床上的老者仿佛感应到什么,缓缓睁开双眼。
二叔见大哥醒来,吩咐仆人驹离开。留下这对妇女做最后的道别。
他知道,大哥还能熬到现在,就是在等这个疼爱了一辈子都疼不够的宝贝女儿。
人一走,瑞芳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极为哀伤。握住老者粗糙的手心。“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老者气若游丝地说道。
“不要说话。”瑞芳轻声说道。“好好休息,总会好过来的。”
“不行啦。”老者轻轻说道。“这次不同往日。其实半年前我就料到了今天。”
瑞芳轻轻抿唇,无声悲伤。
“芳芳。我这一走,瑞家庄就只剩你一个人了。”老者缓缓道。“那些人可都看着你啊。”
“一个小村子而已。”瑞芳宽慰道。“他们要的是钱。不关心别的。”
“人的**无止尽啊。”老者轻叹一声。
“您别担心。”瑞芳抿唇道。“当年我能压住他们。现在他们也翻不起风浪。”
“唉——”老者道。“就剩你一个人扛了。”
老者的脸上流露出浓浓的疼惜。
第二次说出只剩一个人。
老者的弦外之音,瑞芳又岂能不知?
这个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老者也许是那世上最宽容的父亲吗?
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宝贝女儿。而这个宝贝女儿却二十年如一日地等着那个男人。老人家心里着急,嘴上却从来不说。纵使如今奄奄一息,也不忍强求女儿。
“我会努力的。”瑞芳沉凝半晌后说道。“一定会努力的。”
老者闻言,终于笑了。那苍老的脸庞上露出浓浓的笑意,轻轻抬起手,摩挲女儿那漂亮白皙的脸蛋,轻轻道:“我女儿这么漂亮又能干。换谁都不会拒绝的。”
瑞芳轻声笑了起来。
可笑着笑着,她终于哭了。
她是瑞家庄的孩子王。外面那些孩子从没人看她哭过。纵使是面对临走前的父亲,她也努力保持着自己的从容与坚强。她不哭,不是不悲伤,更不是舍得。而是瑞家庄只剩她一个人了。她若软弱,软弱给父亲看。父亲又如何安心上路?
那只粗糙的手掌缓缓垂了下去,老者安息了。
他走得很踏实。也很从容。
女儿有能力扛起这看上去不过万人,实则盘根错落,庞大到涵盖全国的村子。女儿答应他会努力,一定会努力。努力的女儿,又有什么事儿是做不到的呢?
他等到了女儿。并得到了女儿的肯定答复。他安心了。也不担心瑞家会绝后了。
咯吱!
瑞芳推开房门,冲站在门口的二叔说道:“爸走了。”
“大哥!”
二叔脸上流露出浓浓的哀伤,眼角却浮现一抹异样的神采。这一抹神采轻松地落入了瑞芳的眼中。但她不说,也不做什么。只是眼睁睁地看着直系亲戚,旁系亲戚在她家一哭二闹。仿佛死的不是瑞芳的父亲。而是他们的。
瑞老爷子走了。也就是村委书记走了。村委书记走了。这个村子的大权便悬了起来。是该子承父业,还是由最有资历的二叔继承呢?
这是老爷子走后冒出的第一个问题。
但瑞芳只是安心地准备父亲的身后事。
以瑞老爷子的地位,他的葬礼足以惊动西山市的高层领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