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以后,我模模糊糊明白,有种女人,不能让她们背着你掉眼泪。因为掉完了,你们之间也就完了。”他摸了摸沈江蓠的头发:“我再没有听到过他们争吵。而且,在人前,他们总是恩爱得很。只有我知道,就连过年,他们都不在一处。”
“再后来,我离家了。也不知道我离家多久,他们才发现这事情。”林念城想起的是自己的穿越,在那个世界里,应该算作什么?失踪?不对,身体还在。躺在医院的植物人?
沈江蓠从萧栖迟脸上捕捉到一闪而过的落寞。她凑到他身边:“你是离家的?那他们还在家乡?”
萧栖迟摇摇头:“这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他们不在了。”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沈江蓠觉得眼前的萧栖迟柔软得像个小孩,她抓着他的手按在自己肚子上:“我们会在一起,好好的。”
为什么他说的事情与自己记忆中完全不一样?他,真的是那个萧栖迟么?
沈江蓠低着头,看着他纤长有力的手,打了个呵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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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由仪从前没少听开阳抱怨过太后。彼时的太后尚只是皇后。沈由仪饱受传统经典教导,对于天家始终保持敬意。而开阳那样肆无忌惮地说着当朝皇后的坏话,让他颇为不喜。
他觉得开阳不稳重,不谨慎,没有大局观念,始终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做了别人家的媳妇,还要周围的人都让着她,哄着她。
如今,连太后都走了。
沈由仪是一大早就梳洗了,坐了马车去的城西行宫。
这一片宫殿是中宗修建的别院,不大,园林却很是精致。沈由仪没想到,来的人不算多,却也不少。甚至有一些还是已经在新朝为官的。人人相对,皆是一双泪眼。
有公公领了他进去。灵堂、法事皆是齐备的。他抬手正擦着眼睛。
“哟,国丈大人贵脚踏贱地……“
沈由仪登时就紫涨了面皮,循声音望去,见是从前就不怎么对付的礼部金大人。
他忍耻作了个揖,说道:“今日大家都是来悼念太后的,还请气些。”
“哼”,金大人鼻子里喷了口气:“不敢当,鄙人早不是什么‘大人’。布衣平民,家中也出不了什么显贵之人。”
“你……”沈由仪为之气结。
“沈兄,来,进来说话。”早有人看见情况不对,过来携了沈由仪的手,带他进灵堂:“沈兄莫与他计较。他一向是这样的脾气,刚刚好几位大人也都被他村了。陛下……”那人却又改了口“邢国公在里面。”
沈由仪忘了他一眼,却只叹了口气。
待与废帝见了面,沈由仪三跪九叩仍是行足了礼。倒把废帝看得心酸无比,连连扶起,道:“姑父不必行此大礼。我,我与大家一样……”
“老臣不敢。”沈由仪赶紧辞到。他本来已经做好了被横眉冷对的准备,没想到陛下不仅丝毫不责怪,还如此念旧情,“老臣给太后上柱香。”
早有宫人上来递了香。
沈由仪又磕了三个头。
废帝便道:“姑父里面坐罢,喝杯茶。”沈由仪就跟着进去了。
里面坐了几位前朝老臣——都是沈由仪相熟的,大家对望一眼,都有些感伤。他们正说着太后的身后之事。
“棺木是宫里赏的,还是从前一早为太后备的那副。”
“能葬在先帝之侧,也算圆满了。”
沈由仪这才知道太后要葬回皇陵。
邢国夫人在后院待女客。听见沈由仪来了,柳眉倒竖,银牙暗咬,眼中都能喷出火来。当初她待沈江蓠若何?结果,那贱人伙同别人竟将这江山都算计了去!
她一叠声吩咐下人请来了废帝,怒气冲冲到:“留沈由仪这厮在这里点眼么?都到现如今这地步了,还有什么情面好讲?”
“事情又与他无关!你何苦迁怒于人?”废帝也是面有不悦,外面又人多。他也无暇安抚邢国夫人,略说了两句便出去了。
后来还是沈由仪自己听见摔打东西喝骂之声,才知邢国夫人是在驱赶自己。
“他来做什么?猫哭耗子假慈悲!杀了人还看送殡!……”
众目睽睽之下,沈由仪一张老脸被人撕破,忙不迭走出去,道恼告辞而去。废帝也知留他不过徒增尴尬,便着人送了出来。
只是走到门边,看见一列香车往侧门驶去。应是来了哪家女眷。可是风带起一角车帘,沈由仪明明看见那是男人的袍服制式。
他又盯着看了两眼。车帘却已严严实实遮好,什么也再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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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国太夫人的葬礼过后,京城又安静了一段日子。
萧栖迟明知朝中不少大臣前去吊唁,在朝堂上却只字未提。那日,散了朝,回到御书房。转变已经堆了一摞折子。
他打开,细细看下来。
上面详细记载了邢国太夫人的葬礼上,去了哪些官员,哪些女眷。谁哭得是否伤心,以及每人送了多少奠仪。
坐到了这个位置,不缺慈悲之心,更不乏雷霆手段。
这些人,念念不忘前朝,还妄想在新朝分块蛋糕。
但凡前去祭奠,又在此次举荐名单之中,一律不予录用。吊唁中表现突出的朝廷官员,轻的革除俸禄,重的远调出京。
朝堂之上,一时风声鹤唳。满朝文武皆不明白何以突然有此大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