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是我失态,穆大哥所言甚是,我定会好生斟酌。”
见她虽应下,但神色仍有异样,穆然更是确认心中所想。
“宜悠,你若是觉得为难,可来寻我。”
不论你是否完璧,我定会八抬大轿迎娶进门,好生待你。
阖动嘴唇,默默的舔一下,后面这话他最终还是未说出口。大越又不是前朝那般看重贞节,宜悠便是破身,想娶她的儿郎也会从街头排到巷尾。
他这般,又算得上什么?
“恩,我这般拜访沈家却是不妥。那头有溪水,我去洗把脸。”
捏着帕子她走过去,溪水清澈,倒映出她红肿的眼。
“这般丑,定比不上那帕子主人。”
恨恨的将帕子浸在水中,她又捞出来,闻着没了香味,她颇为满意的点头。沥干水,见帕子有些皱巴,她生起一抹不安。这等随身携带之物,穆然定是极为珍爱。
待到回到马边,她神色便有些惴惴的。
“穆大哥,还你。”
穆然盯着那双白嫩的小手,接过来也顾不得湿,便踹入怀中。
“时候不早,咱们走吧。”
见他紧绷着脸却没生气,宜悠心如打翻了五味瓶。眼见云林村近在眼前,她忙屏退心思。沈福海已死,今日怕有一场硬仗要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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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已脱离宗族,宜悠却是常回云林村。
沈家虽有老太太、程氏等惹人生厌之人,但也有如二叔公、二叔奶奶这等亲切之辈。这座村庄,在带给她痛苦的同时,又承载了她人生头十五年最无忧无虑的时光。
故土难离便是如是,如今她离得近,更是常回来看看。联络感情同时,她也顺带取一些白石回去做包子用。
“二叔公,我来看你了。”
她也没空手,而是顺手包了自家做的包子。骑马回来所用时间短,此刻包子还带着热乎劲。
“二丫来啦,你二叔公一早就跟你大伯出去,丈量山脚下那片地。”
“那地怎么还没收回来?”
二叔奶奶招呼两人进来,给穆然端一碗水,开始碎碎念。
“当年虽是咱们沈家吃亏,可隔这么近,也不好逼得程家太过。程家人在田里种着麦子,总得等他们收完,再做打算。”
宜悠点头:“这也是二叔公仁厚,要换做别人,那么大一片田被人骗取几十年。不说索要田里出的粮食,这一季庄稼肯定也不能囫囵的给。”
二叔奶奶笑得慈祥:“咱们又不是吃不上饭,也犯不着整天计较那些。前些年打仗,那片都抛荒了。程家种这些年,也给弄成熟田,咱们享现成的就行。”
“那倒是,我今天来是给你们道喜的。英姐呢,出来吃肉包子。”
二叔奶奶忙朝她嘘一声:“我好不容易才哄好她,你听一来她就红了眼,现在叫来老大家的看着呢。”
宜悠指指穆然:“我何尝不知道,表妹把我恨上了。不过这回确实是好消息,福爱姑姑她没死。我也是今早刚知道,这不赶紧来告诉你们。”
“真的?”
穆然掏出文书,将在沈家说的话重复一遍。
二叔奶奶听完后忙合掌朝越京方向拜去:“太后她老人家,真是那观世音娘娘转世,一定会长命百岁。”
拜完她朝房内吆喝:“老大家的,还不快带英姐出来,她娘没死。”
扑通一声,房内跑出一个半大孩子。一身半新的袍子,样貌与沈福爱有五分相,余下五分却多一丝圆润,正是程英。
“我娘没死?”
英姐见是她来,忙扬起下巴,神色虽倨傲,但忍不住朝文书瞟的眼神还是透露了她的急切。
二叔奶奶拍她一下:“还不快谢谢你二丫姐,要不是她托人照顾,你娘指不定什么样。”
“我才不信,我娘人呢,她在哪?”
穆然将文书递过去,见她不识字,便一字一句的念给她听。
“如今她在西北,那边虽然听着荒凉,但每个人分到的田地多。如果踏踏实实,辛苦些定能丰衣足食。你娘如今年岁不算大,等几年京中若有吉事,许能再蒙大赦,到时她便能回家。”
英姐握住文书,再不见倨傲神色,眼泪滚下来,她保住二叔奶奶。
“外婆、舅妈,我娘她没死、没死。”
二叔奶奶摸着她的头:“没死,你好好听话,等几年及笄,她回来也能看你长成大姑娘。”
“恩!”
英姐不住的点头,宜悠打开包子:“这是喜事,大家可别哭。包子还热,咱们趁新鲜吃。”
这回英姐却懂事的进房拿碗筷,目不斜视的递给宜悠。
她抿唇一笑,十岁左右的小丫头正是好面子的时候,她犯不着与其计较。几人围坐着,二叔奶奶掰开包子,略带疑惑的问道。
“这文书上怎么没写福海。”
宜悠揉揉眼:“本来我想等大家吃完饭再说,上京途中二伯试图逃跑,被州里的官爷下令射杀了。”
“这……”二叔奶奶不知该喜还是悲。
英姐却一拍桌子,吐出仨字:“他活该!”
老大媳妇忙点点她的小脑袋:“那是你舅舅,这般话可不许当着外人说。”
英姐吐吐舌头:“我才不会像娘那般傻,这话我只对你们说。二舅虽与我有亲,但娘对我更亲,他害得娘那般,我对他却是一点好印象都无。”
宜悠不得不刮目相看:“英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