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边分着,穆然却是将一只只鸽子蛋在桌上捣碎,掀起其中一点,顺着捋下来,如苹果皮般连贯的蛋壳剥落,露出里面雪白嫩滑的蛋清。蛋清入汤,就像两只白玉团子镶在里面,看得人都不忍去下手。
宜悠舀一口汤,含在嘴里享受的眯眯眼:“火候刚好,端阳干得不错,你也多吃点肉。”
穆然坐在一旁脸色稍稍有些发冷,宜悠会意,拿起汤勺,往他那边转一圈落在自己碗里。
“咳。”
“穆大哥这是怎么?”
“没什么。”穆然摸摸喉结,暗自控制住自己那抬头的嫉妒之心。等过会,天黑了他总能找回来。
宜悠本能的觉得危险,忙舀起一勺汤:“你也多喝一点,从明日起十来天,咱们怕是用不了这么好。”
说到这穆然脸色却是彻底阴下来,二十三是小年,怎么都该回乡下祭祖。而后一直在年初三宜悠回娘家,他们怕是都得住在云岭村。虽然他再三保证过穆家不成威胁,但那些人究竟会做出些什么事,他也不怎么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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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饭就在沉默中吃完,赶在宵禁之前,县衙的小厮来了趟,送来一副春联还两张“福”字。
春联兴起于几百年前,原本也就是个地方习俗。偏生大越开国皇帝极为喜爱此物,定都越京后的第一年,他下旨令所有人都拿红纸写字贴在门上过年。甚至他还微服私访,亲自给不会写字的人书写春联。
几十年世事变迁,这会大越已经是家家户户过年贴春联。因着有此物,原本大字不是一个的乡野粗鄙汉子和妇人,这会怎么都能认俩字。宜悠原先没太注意这些,忙到现在她才发现自己险些忘了此事。
“这是大人回府后亲自写的,这会墨才干,头一个就送到县尉大人府上。”
宜悠赏了他几个铜钱,收起来后忙吩咐穆宇:“只写一副春联就行。”
“嫂嫂,我多写点给长生他们送去。”
宜悠一拍脑门,她竟是把这给忘了:“行。”
进了厨房,穆然将粘更碎的粘米面子放在锅里,端阳添着柴,不多时一锅浆糊就打了出来。趁着没晾干,她用筷子搅合着,随着穆然来到房门外。
四合院的门并不大,比划一下春联还稍微有些宽。她小心的折叠下,然后沿着线用剪子给箭好。两边对着剪后,穆然伸长手比划下,而后开始涂浆糊。
宜悠就站在边上,帮他递着浆糊。厚厚的一层浆糊刷在墙上,她退远了看去。
“往上点。”
“再往下点儿。”
“不对、不对,穆大哥停下,咱们贴反了。”
夫妻俩脑袋凑在一处,念着那副春联:“新年纳余庆,嘉节号长春。”
“该哪句在前面?”
俩人都没读过几本书,甚至连“嘉”字都不认识,一时间他们犯了愁。最后还是穆宇出来:“嫂嫂念的没错,应该是新年在前面,过年么,当然年最大。”
上联贴于左侧,下联居右,宜悠和穆宇退在后面看着,时不时的指点下高低。
“太偏了,得往右。”
“往左,不对穆大哥你骑马射箭不是很好,怎么连个贴春联的准头都没。”
穆然脸朝着墙壁,深吸一口气。他不敢说:他只是觉得小媳妇走过来走过去,眼里全看着他,一句句说话的感觉很好。从爹娘死后,这些年他还是第一次如此热闹的贴春联,这种感动让他整颗心都暖洋洋的。
“手生了。”
虽然嘴上如此说着,再贴时他却没再出错。春联和福字很快都贴好,用桐油刷一新的木门上贴着大红纸,过年的喜气儿一下就冒出来。
“还有些面子,咱们再趁着热乎劲再蒸点年糕,明天顺道带回去。”
“行。”
关上木门点起煤油灯,昏黄的光线下一家人忙活着。宜悠虽然这几个月不怎么干活,但那双巧手却是一点都未生疏,没几下一只年糕小刺猬便出现在她手下。
“对了,穆家有几个孩子,都喜欢什么?”
“孩子倒是不少,不过这你不用多想,到时封几个铜钱做红包就是。”
宜悠摇摇头:“他们怎么都是穆大哥的家人,即便往常对你和穆宇不怎么亲近,年后穆宇就要入官学。这会回去过年,咱们怎么都不能让人说出什么不好。”
事关唯一的亲弟弟,穆然也忍不住正色起来。虽然穆宇入官学是十拿九稳的事,可还有一点可能,若是有人瞒过陈县丞,越过云州告到更高一层的巡抚处,巡抚大人绝对能直接驳回这一生员。
“那就劳烦你。”
“对我不用那般客气,这些事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难。”
说话功夫宜悠又用刀片出一条锦鲤年糕,在鳞片上点几点红颜色,尾巴再一弯,锦鲤便活灵活现起来。她说得的确是实话,做这些小东西是她与生俱来的天赋,对她来说这事就跟穆然挥刀劈柴一样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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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宜悠忙活着,那边云林村,沈老太太翘首以待的大孙子春生终于上门。
“奶奶,孙儿好想你。”
程氏跟在后面,想着儿子的计划,忙上前笑道:“娘,春生一直吆喝着来看你,可官学课业着实太重。这不一放假,他收拾好屋就回来了。”
老太太躺在炕上,虽然还是不良于行,但她脸上和身上还是干净的。这几个月沈福祥把她伺候的很好,洗衣裳做饭炖药全都一把抓。忍住一身骂,也绝对要伺候的老娘舒舒坦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