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终于鼓起勇气进屋的时候,白夜惊狼已经不见了,只有床单上的湿印和被褥的窝痕证明一切都真实发生过,那是他湿透的衣袍留下的痕迹。
怎么变成这样了?
宋玉茫然的站在床边,呆愣了许久低低哭起来。
她伏在床边哭了许久,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昏昏沉沉的睡去。
“汪汪(坏人)!”毛球冲白夜惊狼吼。
白夜惊狼看了它一眼,手一挥就将它扇到一边。他从阴影里走出来,天光在他身侧亮起,却照不亮他苍白而伤痕满布的脸。
他在宋玉身边站了许久,伸出的手又飞快的缩了回来,眼眸垂的低低的,看不清眼中风云。几番挣扎,他最终还是抚上她的头,为她理顺凌乱的发,将她抱在床上,掖好被子。又那般垂手看了许久,擦去她眼角的泪,磨平她紧蹙的眉,直到天光亮的刺眼,才隐入暗影中,缓缓消失。
宋玉睡的不好,妖魔鬼怪牛鬼蛇神都往她梦中挤,而梦里的她不知经历了什么,总觉得委屈,一直都在哭。她不喜欢那种莫名的委屈感。
“你终于醒了!”连翘兴奋的声音夸张的笑颜很快出现在她的视线里,打断她的思绪,“都快晚上了,你要再不醒,我都要叫你了。”说着又跑出去告诉秦芩。
宋玉眨了眨眼,如果她记得不错的话,她是趴在床边睡着的吧?怎么就爬床上来了?她瞅了瞅掖的严严实实的被子,疑惑不已。忽然白夜惊狼的影子一闪而过,宋玉紧了紧抓着被子的手,将他从眼前,从脑海,从心底驱逐。
她要脑子抽了才原谅他!
她要疯了才嫁给他!
她倒是要看看他有什么颜面说娶她的话!
紧握的拳头一点点放松,她撇了撇嘴。慢慢将揪皱的被子抚平,最后甩甩头,利落的跳下床。
一进明间就看见了一身青衣的白夜袭。宋玉下意识想躲。要问当前她最不愿见的人,白夜惊狼荣登榜首。而白夜袭则紧跟其后。
“宋玉,过来。”已经往外躲的宋玉被秦芩叫住,她本能的不想去,但看见白夜袭的神色后,她抿抿唇,拍拍脸,绽出一个欢乐的笑容。昂首阔步的走了进去。
是,她是不想见白夜袭,可白夜袭更不想见他。倘若有选择,她断然不会为了难受别人而委屈自己。但既然没的选,干啥不寒碜寒碜?你是长辈是师叔俺说不得骂不得打不得怨不得,让你不自在总行吧?
“师父。”宋玉规规矩矩地秦芩问安,顿了顿,故作讶异。“啊,师叔,您也来了呀!您住惊鸿阁,一天到晚往花容苑跑合适吗?”
白夜袭愣了愣,苦笑道:“我也不想啊。可是你师兄到现在都不知道哪儿去了,我这个当师父的能不急吗!”
白夜惊狼不见了?宋玉心里有些别扭,却还是忍不住道:“那师叔您不去找在这里干坐干啥呀!”
白夜惊狼最终还是没有被找到。
据白夜袭说,白夜惊狼最擅长的是隐匿,轻功又好,他一心想躲根本没人能找到。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落在宋玉身上,宋玉置若罔闻,老神在在的喝她的玫瑰茶。白夜惊狼才不是那种因为伤心难过就作践自己的人,若是,她看不起他!
这么想的时候,她想起白夜惊狼挠的几乎毁容的脸,心中一堵,她喜欢的玫瑰茶洒了一身。
白夜惊狼不见了,除却最初的慌乱和不适,一切似乎又回到从前,平静而安详。
可是宋玉知道,有些东西还是在悄悄的发生变化。比如,他入她梦的次数变多了,时间变长了,面容也越来越清晰了。她甚至梦见她嫁给了他,梦见他们洞房花烛……
入睡之前,她每每会想,那匹狼会不会在夜半时分站在她床前眼露绿光,会不会叼根草邪笑,或者像那次一样捂住用他冰凉的手捂住她的嘴。然而每次午夜梦回,并没有那样一只寒冷的大掌,也没有那匹浑身湿透的披头散发的狼。
这时她会呆呆望着窗棂,看透着微光的窗棂外面有没有一个人正在偷窥,或者已经开始撬窗。
她在等待什么?又在期待什么?她不知道,她告诉自己,她只是想把话说清楚而已。至于说什么,她还没有想清楚,但她坚信,只要见了他,自然而然就知道要说什么了。
但是,在第一场雪到来之前,她都没有等到他。
“小玉,晚了,歇了吧?”连翘敲着门,催促宋玉熄灯就寝。
“哦,就好。”宋玉从善如流,她吹熄了灯,躺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人却偏头看窗棂外的白光。
下雪了,外面白茫茫一片,连带着夜色也有了几分白昼的味道。偶尔一阵风过,能听见唰唰的声音,是风刮落了树梢的雪。那雪从枝头落下来,砸在稍矮一点的树枝上,又将那树枝上的雪扫落,再这些一起坠下来,一道祸害下一道枝桠。
宋玉凭借着声音数着雪堆砸中的树丫数目,数着数着慢慢就闭上了眼。
不知过了多久,一觉或者只是一眨眼,她仿佛听见脚踩在雪地上压实柔软雪花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可那声音很奇怪,好像只踩了一点点就抬了脚,又轻又细。宋玉睁开眼,目光一转就瞥见一道敏捷的身形。
白夜惊狼!
她猛地坐起来,眼中闪现着连她都不曾觉察的惊喜。而当那个身形靠近时,她忽然发现身形不对,白夜惊狼似乎要瘦些。忙抽出床头的鞭子,毫不留情的扫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