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不是故意的……”初一看着蜷缩着颤抖的宋玉,以为自己吓着她了,顿时一阵手忙脚乱。
“发热?”初一碰到宋玉的身子,烫得吓人。他连忙去小溪弄湿了衣衫,想给她物理降温。
“我没事。”宋玉推开他,还没站稳身子,就蹲地上一阵干呕。呕了许久才吐出来,在城里吃的那些都被吐得一干二净,最后连吐得水都没颜色了。
初一脸色煞白。像他们这种食不果腹的乞丐是生不起病的,那些病都不是病,是鬼门关,沾上便只有死。他呆立了好久,似乎在犹豫取舍。
“没事了。”宋玉捂着嘴,推搡初一,“去那边,好臭。”
初一木木被她推着,突然道:“附近有村子,一定有大夫,我去找找……”
宋玉愕然,随即明白他的用意。村子里不一定有大夫,就算有也不一定会出手相救,而现在的自己显然经不起来回颠簸,所以一个人他去。如果有大夫,如果大夫愿意救,他再回来接她。
“我没事。”眼睛涩涩的,宋玉咬着唇,声音已经虚浮,却还是固执地坚持自己没病。
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初一道:“在这里等我。”说着又将身上好心老板给的四个馒头都塞给宋玉,犹豫了下,又将身上仅剩的几文钱递给了她。宋玉不接,他就塞她怀里,恶声恶气道:“要是够狠,你就走。”
“我会走的!”宋玉咬着牙道。初一却像没听见一般,头也不回的跑了。她有心去追,没跑两步就跌倒,摔了个狗吃屎。初一听见声音,步子顿了顿,又继续跑。
宋玉干脆撕了包馒头的纸,把几枚铜钱都包在里面,扔给初一:“买点连翘,麻黄。”连翘麻黄都是解热的,她现在这反应八成是心病两成是身子虚,一时半会也养不起来。
初一听了,跑过来捡了,看也不看她一眼,朝着炊烟袅袅的地方狂奔,不一会儿就在阡陌中隐了踪迹。
直到再也看不见初一,宋玉的目光还没收回来。就那样眺望了半晌,她才低头凝视手里的馒头。这几个馒头,初一一开始都不许她拿,现在却全留给了她。眼睛又酸又涩,宋玉仰起头,眼睁得大大的,她怕有什么掉下来,化了她决心复仇的铁石心肠。
他们俩出了城,城中却因他们鸡飞狗跳。
鼓眼女子受伤时便尖叫不止,巷子虽然深虽然偏僻,但也住了好些人家,有人听到尖叫也曾探出头看,发现是几个乞丐便没再注意,稍晚些时候才发现鼓眼女子已经死了。
路边死个乞丐并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偏偏这乞丐是被人杀死的,偏偏县老爷是新上任的,偏偏新上任的县老爷寻思着杀鸡给猴看,偏偏种种迹象表明杀乞丐的还是乞丐,没钱没势没人望,忒大一只肥鸡。
县老爷裂开嘴,脸上肥肉一抖,露出颗又黄又黑的大板牙,牙上黏片辣椒片,大蒜味熏死半屋子人:“彻查!”
那就查呗。衙役捕快们挨家挨户搜,遇着乞丐就逮——有错没错,先抓再说。看见衣服脏乱的就抓——是真是假,关了再论。碰着小孩就吓唬,哭了的不管,不哭的全抓——敢杀人的是吓不哭的。
逃跑的香肠嘴菜花也知道了鼓眼女子的死讯,心中一阵后怕,眼珠子一转觉得宋玉不能留,否则小命休矣。又碰着捕快逮人,软着腿把宋玉给告了,那时宋玉正在小溪边洗她脏脏的小脸蛋。
初一回来的时候已经半夜了。他是跑到树下的,顾不得喘气就去找宋玉,可是她已经不在了。他呆了呆,又围着树转了几圈,四周都一一看了,还是没有宋玉的踪影,连只言片语都没有留下。
他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抿着唇,眼神也渐渐冷了淡了。手中的药包捏得变形,糙纸和药草摩擦的声音在一片蛙声中分外违和。
“上来!”宋玉从树梢探下脑袋,手指戳在初一热气腾腾的脸上。
初一猛然抬头,看见宋玉倒着的脑袋,脸是病态的那种白,头发乱蓬蓬的垂着,只眼睛亮得夺目,他不由有些恍惚。正是因为这双灿若星火的眼,正是因为这双让他倍感亲切的眸,他才会宁可杀人也要救她,他才会把攸关性命的口粮分出一半。
“发什么愣啊?”宋玉又戳了戳,初一虽然瘦,却不瘦骨嶙峋,比较接近瘦劲。肉虽然少但是很有弹性,指尖戳上去又弹起来的感觉好极了。
“咦,真有大夫给开药啊?”宋玉从树上爬下来,看见初一手里抓着的药包,很是意外。她觉得,他能带回来几颗草就不错了。不错嘛不错嘛,有前途。
“嗯。”初一语气淡淡的,看见她头上身上的树叶,问,“好好的你上树干什么?”
“这里是官道啊,”宋玉拿过药包,一边借着月色看药一边解释,“往来人虽不多,但也不是没有。这年头人心叵测,像我这样貌美如花,一看将来就是大美人的,难保有心术不正不怀好意之辈,姑娘我现在可是病重体虚手无缚鸡之力……”
初一别过头,无声笑了。
“再说了,这荒郊野岭的,指不定蹦出个狼啊狗啊什么的,本姑娘身上还有四个香喷喷的馒头……”
“你还没吃?”初一有些诧异,话一出口,他自己的肚子就叫了。
宋玉吃吃笑着,拉着初一爬上树,两人排排坐着,宋玉拿出两个馒头塞给初一:“吃吃,赶紧的,我忍了好久,差点就忍不住了。”
“你也吃。”初一回塞一个给她,宋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