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看着齐玥姿态优雅地端坐在小杌子上,一面吃着糯米磨细蒸出的莲花糕,一面看着这么一个半大不小的男孩子,身陷在不是女人就是太监的慈咸宫里,非但没有不自在,反而还很能拿捏自己的位置、不大一会儿,就与所有人都把话给说开了──甚至还拿出了早已备好的各种珍奇的小礼物,逗得曲贵妃和淑妃一时也都要忘了一开始的一场对峙。
也不晓得彻哥儿这都是从哪里找来的活宝......
小小年纪,第一次入宫就可以做到宠辱不惊、甚至还能悠游地周旋在各方之间,实在不简单。
甚至自己时不时的插话刻意刁问,这孩子也能毫不惊慌失措,眼神清彻而镇定地同自己问答;然后又是一个微笑的岔开了话题,把事情都往他最擅长的方向带去。
玥阳楼的背后是齐家不错,但就是齐家一辈里较为突出的齐涵璋,当年第一次入宫承召也是多有僵硬,甚至还不小心打翻了茶水、泼了自个儿一身。
难道齐涵璋还请了什么高人不成?竟然能把一个孩子教成这个模样!?
“......您看,这对东珠耳坠虽然只有米粒大小,但因为外头还掐了银丝、不但美观实用,只要稍做擦拭,可以数年都像新的一样......”齐玥看淑妃对于其中一组耳环感到兴趣,便是笑着说道,“这个道理与贵妃娘娘冠上的那鸾衔玉枝是一样的,只要搭配上不同的发型、妆容、甚至是衣服,都可以得到不同的效果,但绝对不会让人有唐突之感。”
对一个说话的时候,也绝对不会冷落另一个。褒褒贬贬,分寸拿捏进退得宜。
东西本身的价值有,但也不过是图个稀奇,就是送了几位娘娘,也不会让人觉得是有意巴结。
而且不论送了谁。也不会因为东西的价值有不同,而让两位娘娘心里出现芥蒂。
宫里的女人啊、一向最喜欢说自己再好相处不过、然后背后狠狠地补你一把刀子的!
“好了好了──!”太后娘娘看着已经几乎要忘了最初目的的两人,忍不住笑着说道,“都已经让任楼主把嗓子都要说得冒烟儿了,妳们两个竟然还没让人好好休息休息......”
曲贵妃和淑妃俱是先一愣,紧接着、又飞快地在站起身应了太后娘娘的话后对视了一眼,似乎同样都对于自己一时会看花了眼、松了警惕心,还跟个小女孩儿似地兴致勃勃地挑捡东西的举动,感到讶异无比。
她们俩均是入宫多年,娘家实力不薄、从小锦衣玉食的生活。到入宫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宫妆摆设。什么样的富贵珍品会没有看过?没想到竟然是有这么一天。让她们两个仍有如此欲罢不能的时候。
“太后娘娘见笑了!”齐玥一听,便是在两位娘娘开口前,率先离开了小杌子,单膝跪地、仰头对着太后娘娘温和地说道。“只不过是草民平日喜欢搜罗些比较特别的小东西,胜在稀缺、实际上并比不得宫里御造局的精巧。承蒙两位娘娘看得上眼,能有解说的机会,也是草民的荣幸!”然后话锋一转,大胆地把话题拉到了太后娘娘的身上,“若太后娘娘看得上眼,就是都献给您也是草民修得的福气了!”
“呵──!”太后娘娘看着齐玥精致的眉目,手指轻轻敲着凤头扶手,眼神瞇起。“本来今天要你进宫,也就是想问问你流云坠的事情。不日前,哀家又拐又问了雍王许久,这小子才是好不情愿地把你的事儿给哀家说了......想着太宗要咱们知恩图报,哀家算了算、光表彰你的功劳。似乎还不够抵哀家一命──只好把你召入了宫中,想当面问问你有没有想要什么?的赏赐了......”
曲贵妃本来洋溢着笑容的脸庞,一听太后娘娘竟是这般开口,脸色一变、顿时满脸复杂地看着齐玥依然淡然的脸庞,背上不自觉地泛起阵阵冷汗。
本来她还想着要在事后扯着齐玥,找了几个由头发做一番、再好好宣泄一下这阵子的憋闷。没想到太后娘娘这根本不是要把人往那尖子上推,而是要光明正大地纳入羽翼下保护......若是自己刚刚再沉不住气一点,说不准现下自己就要遭殃了!
自己遭殃还不打紧,万一连累了最近风头略输给几个兄弟的儿子,还有前朝的爹爹,那可就大不妙了!
而一旁的淑妃看着曲贵妃丕变的神色,本想幸灾乐祸地多说几句。没想到看着太后娘娘似笑非笑地瞥过来的眼神,忍不住是一个激灵,连忙用宽大的粉色衣袖一遮了脸、嗲嗲地笑着说道,
“太后娘娘您真是疼爱后辈,这般大的赏赐,只怕咱们到现在才碰上头一回呢!您瞧瞧、这是不是该好好地纪念一番呢?”
看来回头得好好让人去跟三皇子说道说道,纵然不能同这任钥交好、但也觉对不要把人给得罪了狠了......
齐玥听着淑妃那明明已经不怎么适合再装嫩的嗓音这么一发嗲,忍不住双肩一抖,只能是红着脸说道,
“太后娘娘福寿安康,草民不过是得了个机会给您祈福,这也是身为大夏朝的子民应尽的本分,哪里还能厚颜求赏赐?”
太后娘娘听着她的话,忍不住‘哦’了一声,坐直了身子,细细地打量起眼前还跪在地上的人,半晌、笑了,
“想不到......京城里,这天子脚下,竟真有黄口小儿都能懂了许多老人、穷尽一辈子也都不能懂的道理啊......”
韩公公看着太后娘娘的表情,又偷偷地看了齐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