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儿呢?”
我披着淡黄羽纱春衫,信步溜了会儿墙根,来到了琼玖纷然的梨树下。
里面不好撬,我招人从外面敲缝总行了吧?
只要瑾儿出了去,我还怕家里那群妖孽不知道我在此地么?只要那群妖孽得了消息,我还怕我出不去么?只要…
“她在养病。”
徐徐春风携了清新雅香而来,慢条斯理地拂散了我的美梦。“你要见她吗?”
我郎当转身,倍感困惫地冷睇清冽眉眼。
“她诓你至此,依你的脾性,不应该面责口诛,将她斥得体无完肤吗?”
我抬眸深深地看了眼封家俏雅罪魁,骤觉此人的心思比我此刻的眼神要深邃更多,也曲折更盛。
瑾儿诓了我的身,你却诓了她的心;你暂时困了我的身,却永远困了瑾儿的心。不用我来面责口诛,她也早已体无完肤了吧!
但是,瑾儿生了什么病呢?
那时她昏我醒是真,可我洒热血她毫发无伤也是真。从封家罪魁与她的那番对话听来,这里也算是她的大本营了。她不能在这里横行霸道也就算了,怎么还能缠绵床榻、一病不起呢?
妖域!
果然是妖域!
这么思前想后地琢磨着,我瞅着不远处那道洁白高门,越发觉得此地不宜久留了。
那妖冶的白石红刻,煌煌扎眼,一如那日我浴血的手臂,那…
咦?
我扑闪着睫毛,不由将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
如果我的记忆没有错乱的话,那道洁白高门应该空空无字才对吧?
“此门名为禁闭,有什么问题吗?”
有!
问题大了去了!
“你这处庄园,是否排了机关布了阵?”
我尽量黯下疑窦鲜明的眼神,秋波斜盼,笑得灿烂又清新。
“此处名为寂灭山庄,有‘禁闭’、‘虚妄’、‘陌路’、‘摄念’四门,气候或温宜如春,或高爽似秋,总不会让你受炎凉之罪的。”
我呸你…我干妈的!
光听着这绝望的灰色名字,我的内心已经酷热难当、素骨凝冰了。
“你可以在这里自由行动、随意出入,每道门内外,俱是不同的绮丽光景。”
“是否有阵?”
我长睫轻颤,渐渐立睖起双眼。
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反倒冒充起了不良导游,还有没有点祸首的自觉了?
即便如此,我也还是知晓了答案。----这般坦然大方,不是十分自信我走不出某个诡诞阵法的围困,还能是什么呢?
“有,”
封家祸首眸光潾潾如春水,不疾不徐地笑。“却不是我布下的。”
“你出入时,方便喊我一声,让我在旁边学习一二吗?”
我心知封夜寒不会带我出去,可总要胡搅一下,看看他想留下我的胆儿有多硬。又或是,他不忍违逆我的心肠有多软。
“水儿想学习,我现在便可以走上一遭。”
当下雨丝风片,云烟满园,封家罪魁音未消,迹已远。
我来不及抹去眉间水珠,即刻阔步追赶。晃悠悠跟着真幻不辨的飘渺白影绕场…几周?我终是晕乎乎地停了步子,吐故纳新准备抡锤砸壁。----眼看着我追不上妖气纵横的猖狂妖主,眼看着我周围的风景换了一茬又一茬,我徒耗心力却仍似被关进偌大的笼子般在原地徘徊,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我愤愤地背着手四处转悠,没寻到斧头锤子的戾气还未完全聚拢,就被雾气散后的鲜丽光景迅即点燃,幻化成烟花般绚丽的美妙好心情。
大片大片的天堂鸟,漫无边际,妖妍夺目,紫红的苞,橙黄的萼,浅蓝的瓣,浩浩荡荡却绝不挤挤巴巴地盛开着。姹紫嫣红从我的脚下逶迤到我的眼里,又嚣张地想要顺着我的眼神跌进我的内心。
“为了等到你,它们已经开了太久。”
封氏妖主悄然无声地出现,面上绽开的笑比我眼前的花儿更甚。
“它们无事可做,边开着也就顺便边等着了。哥哥你百事缠身,怕是不好学它们闲等吧?”
我不置可否地轻扯嘴角,倏地揪下其中一朵。“天堂鸟在的地方,未必就是天堂。”
“我虽有俗事羁绊,可缠心的事情便只有一件,要等的人亦只有一个。”
封氏妖主这边说着,那边霍地捉了我的肩,目光如电。“我在等你,水儿你灵妙致臻,定是明白的!”
“你在束缚我,你明白吗?”
来到这个时代时间不够长,见过的世面不够多,果断被难得变了眼色的封家祸首恫住,我又是猛掐手腕又是频眨眼,好歹稳住了阵脚,气势汹汹地怒视回去。“我不喜欢你,所以我没有资格叫你等我;你以爱之名束缚我,所以你没有资格等我!”
“所以,你连让我等你的机会都不给我吗?”
“等下!”
望着封夜寒蓦然怆痛的眼神,我抬脚阻住他欲前行的步伐,刷刷大幅后撤。“我现在给你个等的机会,你就在原地等着,不许靠近我了!”
我住持爷爷保佑!
别说我这会儿有伤无力,就是我活蹦乱跳一如往常,我也打不过这深不可测、不知留了多少后手的妖域之主吖!
“我站在这里,你就可以考虑给我机会了?”
“你站在那里,我就可以考虑给你机会…回答问题了。”
我点头承诺,郑重得不能再郑重。
夜幕初垂时分,我坐在床边抚着饱饱暖暖的胃,眼皮打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