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没有不远万里赶去截杀胡格,如今应该已经在长安与她成婚了。
萧元抱着连尸首都已经冻僵了的男子,在雪原上发怔了一般艰难前行。
她不知道该往何处去,只是坚定不移的朝着南方,那里是长安,她曾答应过容焕,等他杀了胡格,他们就成亲,她会在长安等着他回来。
萧元在荒无人烟的雪原上了踉跄前行,风雪又开始没完没了的落下,渐渐的,感觉到脸上都是冰冷冷的,也许是泪水结成了冰。
她想起十多年前,她从崇光殿前的水池中仰起头,与他相见的第一眼。
她想,如果知道会这样爱他,那时她就应该求父皇指婚的,等到她十五岁,便嫁给他,也不管他小她整整四岁。
让她等他,而不是这样,让他等了她这么多年。
漫天漫地的苍白一色,时空仿佛都在这一瞬间凝结了。她抱着容焕在及膝的雪地中艰难跋涉,那些从遥远的地方,嗅到死亡的气味,飞来的乌鸦在半空中嘎嘎乱叫。
如果说,重生以来她一直都走在康庄大道,以为手中握着王牌,那么此刻老天爷无异于狠狠给了她一巴掌,将她丢弃在悬崖之上。
在以后的无数个夜晚,她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梦见这个场景,他在她的怀里,那一句成亲如寺中古钟一般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她躺在床上,眼泪如珠,却仍旧愿意沉溺在梦中,因为那时,他还一息尚存。
四周寂寥无人。
南国燕京。
天明十分,燕京的城门洞开,无数的征天军手持火把,身佩长剑整齐的等候在城门两侧。
遥远的官道上,缓慢的驶来一架马车。
“全体将士跪。”
铿锵有力的声音整齐如一的响起,车上四角挂着的镇魂铃发出的幽远声被淹没,马车之中,孟光长公主听到这声音僵硬已久的身体颤了一下,张了张嘴:“我···”
那长久没有说话的人,刚刚吐露一个字便住了口,那个字粗哑得勾人泪下,然而孟光长公主却没有什么情绪的变化,垂首看了一下睡在她膝上的死人。
“焕儿,我们到家了。”
这架车沿四角都挂着镇魂铃的马车,缓缓的驶进大禾曾经的国都,燕京。
都城中,夜市尚在,来往人群川流不息,丝毫没有受战火之损。
这便是容焕送给她的聘礼,一个完好无损的燕京。
斑驳的月影之下,曾经属于大禾的王宫,宫门前肃立的人影在看到缓缓驶来的马车时双眼不自主的暗了暗,他走上前去,马车停了下来。
“殿下,到了。”
静了一瞬,马车的门打开了,女子的面容在一盏盏靠近的宫灯映照之下,显得柔和,黑色的长发披散在脑后,夜风中摇曳如轻纱,明眸如水,淡淡清灵,唇角却是冷寂的,没有一点点表情,似乎只是皮相罢了。
“焕儿,我们到燕京了。”
她的怀里是从未放下过的容焕,很难想象一个这样养尊处优的女子,是如何一路将他抱回来的。
景行止想要迎上来,却对上了萧元的目光,她好不容易才将眼睛从容焕的身上移到景行止的身上,黛色的直眉微微一挑,又转头看了一眼怀里静静沉睡的人,张口却发现自己仿佛失声了,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总算是能说话了。
“阿止,你是知道的对不对?”
“我···”
“你明知道他会死,却什么也不说···”萧元打断他的话,看着身侧静静燃烧的橘红色八角宫灯,突然唇角出现一缕弧度,似乎想到了什么值得欢笑的事,她定定的看着景行止,隔了许久,才说了一句话,一句足以将景行止苦心孤诣操纵的一下成果归于零的话。
她说:“阿止,我这样的信你,可如今我才明白,前世今生,我只要信你,我便是将我的心放在炉火中细细的烤着。”
“阿止,你什么都知道,你可知道这件事?”
她的声音带着长长叹息,还夹杂着几分无可辨认的颤抖:“即便他死了,可我还是愿意嫁给他,而你活了两世,我最后都是不要你的。”
景行止无语,只是静静的看着萧元,看着她干裂的嘴唇不停的张合,看着她说出那些话,似乎她的每一句话都是一次毫不留情的伤害,他清楚的感觉到她眼睛里流出的怒火和恨意,这是从前世姜有汜死去之后,他第一次再见到这样的萧元,好像之前做的一切都功亏一篑了,元儿,最终还是不要他了吗?
“将城中统领全数召集。”
片刻之后,萧元收回对景行止的敌意,神情已经是孤高的冷漠和严肃。
燕京王宫,平日早朝的常英殿里,孟光长公主坐在王座之上。她的身边停放着的是一副从燕京王宫中刚刚才搜罗出来的寒玉棺,里面正安放着北疆之狼。
“臣等参见长公主,愿······”
“起吧。”萧元长长的叹息,挥着单薄的广袖,仿佛寒冰与冷月相击,熄灭了生气。
“南国大司马光勇侯容焕,自幼精于骑射,善读诗书,虽年少然功成早。领军出击,占据归雁山以北近百里地,歼敌四万余人。俘虏敌方大将一人,随军王族一人,少将十余人。是我们南国开国以来第一战神。
携三征北疆之气势,仅以五千精兵夺下燕京,从此大禾王族覆灭,北疆归一。”
沉静的声音似乎含着莫大的痛楚,在长久的沉默之后,有人忍不住抬起头,偷偷看孟光长公主,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