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爷子看着平静,那双饱经世事,历尽千帆的老眼蓦然一眯,声音沉沉:“在这之前,可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特别?……别院管家发愣,特别……“那个大老爷来过别府,见了大夫人。”
“就这个?”苏老爷子沉思起来,芷姐儿再不喜欢明儿这个父亲,也不会公然为了明儿去见儿媳妇,就这样大动干戈。何况这样的大动干戈看起来十分的蛮不讲理。
众人都屏住呼吸,就等着苏老爷子给他们做主了。见苏老爷子的态度有变,好些人心里得意起来,不禁幻想着苏白芷见到他们安然回到别院后的表情。
“明白了。”老爷子豁然沉气喝了一声苏全:“都是家生子么?”
苏全一震,恍惚看向老爷子,也明白老爷子问的是这些别院的下人是不是都是家生子。
苏全摇了摇头,“回老爷话,原先别院里有些家生子的。后来二姨娘掌中馈,奴才就不知道了。”
苏老爷子的脸豁然拉了下来,沉着声音:“好一句‘不知道’!苏全,说!”
苏全身子一颤,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老爷,才道:“如果是别院里的下人的话,卖身契不是奴才保管的。”
苏老爷子垂着眼,觑了一眼苏全,什么话都没说。
苏全额头上的冷汗涔涔,连忙说:“都在二姨娘那里。”
“什么时候,府中一个妾,也能够管中馈?还能够买奴才?她自己都只是半个主子。”没说的是,还有半个是奴才。
“明天叫牙婆来,把人都发卖了。”
苏老爷子沉静的一句话,彻底惊倒了众人。
苏全身子一震,抬头看向苏老爷子,见老爷子不是说下,额头上又大颗大颗的冷汗沁出来,却不敢抬手去擦。只躬着身子,应道:“是,老爷。”
至于那些仿佛天塌下来的别院下人们,现在可没人管他们死活。
后来在门房小厮的嘴里,他们才知道,苏大小姐曾经那么的“威风”,想一想,在这上京府上,说溺死人就溺死人,……如今想想。他们当时果断地决定放弃抵抗。这个决定是多么的正确啊。
苏大小姐要是肯讲道理还好些。可是她根本不跟你讲道理。说绑就绑,说杀就杀。
折腾一夜,回到养怡苑的老太爷抱着老妻,面容沉重。如是说:“我看到她把人绑了,捆在板车上的时候,心里就明白,她这是铁了心不要这批别院里的人了。”
白氏皱着眉:“她如今越发的不像话了。”
老爷子哼道:“她要是忍了,我还瞧她不上,她这么大张旗鼓嚣张地把人都捆了送回来,我反而高看她一眼。”
“怎么她这么沉不住气,一点委屈都受不得,更谈不上隐忍。反而老爷子会看重她呢?”老夫人白氏十分不解,为什么老爷子会对一个一点儿都没耐心,沉不住气的苏白芷看重。在她看来,苏白芷此举,实在是太幼稚。
苏老爷子抚须笑了:“夫人啊夫人。若你是她。你想一想,你会怎么做?”
“隐忍,只待时机成熟。”
“哈哈哈。”苏老爷子再次扬声大笑,一口咬定:“所以,这就是你不如她的地方。”
“此话怎么说?”白氏很有些不服气的意思。
“隐忍固然也好。可受气啊。要等待时机,谁知道时机什么时候来。芷姐儿今日此举是来向我表情态度了。”
“表明什么态度?”
“她是告诉我,以后别院那里她做主,苏府里谁也别插手,否则别怪她翻脸无情。夫人想一想啊,她就算反感这些奴才,想要遣返这些奴才,又何必深更半夜,用如此激烈的手段?此不是授人以柄吗?”苏老爷子缓缓解释道。今夜已经被他那个时不时都会给他惊喜的嫡出孙女扰的睡不着觉了,老爷子出乎预料之外的没有恼怒,一只胳膊枕在脑后,一只手揽过老夫人白氏。
苏老爷子所言,正是白氏鄙夷的地方,她道:
“所以说,她太孩子气了,若是不想要这些别院里的腌攢货,来求我这个祖母换一换人就好,何必用这样低劣得像个孩子的手法赶人走?
老爷子有一点说对了,她这是授人以柄。光这一点,以后被别人拿出来说,就是极不光彩的事情。像我们这样的门庭出来的小姐,怎么能够粗暴的以这样简单暴力的手段解决问题呢?”
苏老爷子听了这话,今天第三次大笑,神情之间,极为欢喜,甚至……自豪?老夫人白氏很有些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怎么可能会自豪呢?
这有什么可以自豪的?……这样粗暴的手段……甚至都不能称之为手段!这有什么可以自豪的!
老夫人白氏打定了主意,就是瞧不上苏白芷。老爷子也不多做解释了。只是径自笑得欢喜。看着身旁的老妻,心里得意:夫人啊夫人,你莫不是望了,咱们苏家如今自诩诗书传家,可是咱们苏家是靠的什么起的家!又是靠的什么维持帝心……他苏文谦又是怎么做到简在帝心的!
夫人啊,姜还是老的辣……额……苏老爷子想到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原本含笑的表情,就变得有些怪异了。
……姜还是老的辣?姜还是老的辣!
所以,芷姐儿是和他一样的老姜?……这个怎么想都觉得怪异啊。
他苏文谦两朝元老,一直只忠心皇帝,他不是完美的人,就是打仗,他也不是常胜将军,他也会败北。可就是他这样的一个偶尔会吃败仗的将军,皇帝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