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麻,你一心虚嘴就结巴,这王家村谁都知道。看你这样子,王大河家的屋顶肯定和你有关。说吧,今天这晒坝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晒坝可是公家之物,你怎么可以拿草绳来占地盘然后就说这是你家晒稻子的地方了呢?你做这件事之前,问过我了吗?还有,你偷稻子那件事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没曾想你倒是小肚鸡肠的记恨上大河了。“村长摸摸自己那蓄的长胡须,眼里涌现厉色,看着分不清面目的王二麻严肃的说道。
村民们也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这个说哪天自己家的鸡少了,说不定不是黄鼠狼祸祸的,而是王二麻偷的。那个说自己地里的菜总是要摘的时候就不见一小半,还说自己有一回看见了偷菜的背影,那身材太像王二麻了。
本来隔绝在人群外努力晒着稻子的王全兴此刻耸眉搭眼的,手拿着耙子有气无力的耙着稻子,面色发苦,越听村民们的议论嘴唇就越抿的紧,直至最后嘴唇不受控制的哆嗦起来,心里的怒火达到了一个临界点。
他把手上的耙子使劲握住,冲进了人群里,看着地上的王二麻,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的将耙子朝王二麻身上打去。一边打,一边念着:“我叫你偷,我叫你偷,为什么三年前死的是你哥啊?你哥那么好,为了救你淹死在洪水中,连尸首都找不到,到现在那坟包里都只是放了他几件衣服。你说你现在这样子对得起你哥么,啊!我打死你,我打死你这个逆子。”
乡亲们都惊呆了,见王全兴一边打,一边老泪纵横,大家心里都不好受,尤其是他提到他的大儿子时,心里更是觉得酸楚过意不去。
“好了,好了,全兴爷爷,别打了,二麻伯知道错了,你再这样打说不定真会把他打死的。”铁锤虽然讨厌王二麻,可看着王全兴那一脸的辛酸泪,不忍的劝解道。
“就是,全心伯,你可别把二麻打出个好歹,算了吧!”
“全兴哥,住手!你可别气糊涂了。本来大河就揍了他一顿,也算得上受教训了。你可别雪上加霜,到时心疼的还不是你和嫂子两个。你们可就只有这一个儿子了啊!”
…….
乡亲们开始时是气愤,可现在却全是对王全兴的同情。任谁养着这样一个整天惹事的儿子,心里也不好过啊!
“好了,全兴,住手!唉,你也别太生气了,二麻的年纪还不是很大,你就多多教教他就行了!”村长王全民看到王全兴那苍老的面容,苦楚的表情,心里暗自叹气。这人啊,活一辈子就是想看下辈有出息,谁曾想这王二麻聪明倒是聪明,可就没用在正途,难怪他家的日子越过越难。
王全兴听到这话,把耙子一丢,蹲在地上老泪纵横,想不通从小聪明伶俐的王二麻长大怎么成了这样子?
此时,躺在地上的王二麻倒不干了,他一边呻吟,一边努力睁大自己那被打肿的眼睛,嘴里疼得咝咝的,可还是尽量大声的喊道:“你打啊,你怎么不把我打死?这样我就能去见我哥了。要是能把哥换回来,我早就去死了,免得天天被你们说我不如大哥。你和娘心里还不是想着为什么死的不是这个调皮捣蛋的我,而是乖巧争气的大哥吧!爹,你今天终于说出来了,你们心里就是怪我害死大哥是不是?”
说完,他犹如吃了菠菜般一下子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跌跌撞撞的穿过人群跑了,只见他的身影踉跄,却以不慢的速度跑离了晒坝上村民们的视线。
这一幕让晒坝里的人都愣了,任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而王全兴只是蹲在地上,心如被雷击,一直回荡着王二麻刚才说的话。难道自己真的希望死的是王二麻,而不是他大哥?
王大河紧紧皱着眉头,心里很是不安。农村里的人心里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就算吵架打架,只要隔个一段时间大家见面还不是有说有笑的,很少结死愁的。可是,王二麻已经跑了,看那方向好像还是出村的方向,他该不会真的离家出走吧?
他走到王全兴的面前蹲下,看着王全兴那呆滞的眼神,他不好意思的说道:“全兴爷爷,早知道我就不打二麻伯了。我只是刚才太气愤,没忍住。我等会就去把二麻伯给寻回来,带他去看大夫。”
王全兴站起身,恍惚着说了句:“不用了,看他个人造化吧。说不定他出去吃了苦反而能懂点事,大河,这件事不怪你。刚才我也听到大家说的话了,二麻那孩子说的话确实是太难听了,你别放在心上啊!你这么年轻肯定会有儿子的,别听他瞎说。我这就回去了,还要晒稻子呢?”
说完不等王大河开口,王全兴就这样恍惚着离开了晒坝,耳朵尖的人还可以听到他嘴里的念叨:“这孩子,怎么长大就变了呢?”
村长王全民不忍的撇过头,见还围着的村民,连忙开口说道:“散了,散了,大家都散了,忙活自己家的活去吧!”说完,自己也迈腿离开了晒坝,只是那背影较来之前佝偻了一点。
一边的铁锤见王大河一直看着王全兴离开的方向,知道他心里不好受,连忙安慰道:“大河哥,今天这事不怪你,只怪王二麻说得太难听了。你别往心里去,你看王勇伯和大江哥拿着晒垫那些来了,你还是抓紧晒稻子吧,这可关系着家里一年的口粮呢。再说,这太阳已经这么大了,再不晒好可浪费这好天气了。”
“好,铁锤,你去晒你家的稻子吧,我等会也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