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事,谁也没料到,就连母后,也意想不到。”皇上叹息一声,有些显老的眼角透出几分愧疚。
“又不是神仙,怎么能未卜先知,”静宬长公主释然一笑,“就连现在的事,那是有有谁能料到?”
皇上低垂了双眸:“翌辰那孩子,他也老大不小了,在禁军历练历练也好。”这意思很明白,就是要给夏翌辰安排一个职位了。
静宬长公主摇头:“不是臣妹胸襟太小,还放不下以前的事。翌辰这孩子,很有主见,而且荒唐惯了,禁军的管束根本约束不了他。所以还是不要勉强来得好,慢慢来吧!”她委婉拒绝了皇上的提议。
夏翌辰现在的外在形象,的确不适合到军中任职。
至于他的本性适不适合……
在屏风外研墨,正准备写方子的阿丑,偷听到这两人的谈话。其实是光明正大地听,于是不由思索起夏翌辰的性格。
他看起来散漫不羁,其实对自己,好像还挺狠的?
在她看来,对自己狠的人,走到哪里都合适。
所以抛开什么蛰伏问题,就算把夏翌辰丢到禁军里,他也能出人头地。
只是,这是他喜欢的生活吗?
知子莫若母,静宬长公主怕是直到他不喜欢,所以才帮他拒绝的吧?
皇上和静宬长公主又絮叨了一些,阿丑是真的发现,静宬长公主如今看得很开。
或许年少的时候,静宬长公主也因为昱王夏振远的英勇无匹而动过心。只是,只要是聪明的女人,在李氏之后,任谁也会把心收回来了吧?
之后她还过得如此轻松潇洒、游刃有余。那就真的是全然放下了。
谁年轻的时候没绕过几个弯,摔过几个跟头?
爬起来继续走就是了!
这般想着,阿丑的心情也豁达起来,提笔写下新的方子:
熟地二两.阿胶二两 紫石英一两.整麦冬一两.五味子一两杵. 龙骨二两. 牡蛎二两.石英龙牡先煨.[1]
这方子比之前略改动了些许,巩固病情,调养阴阳所用。
从宫中出来,阿丑准备去堇堂看看,田秋妹就递上一张帖子。
墨玄约她去开怀茶楼。
“把马车转向,去开怀茶楼。”阿丑吩咐车夫。
墨玄没有说什么事情,直接把她叫去开怀茶楼……他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这回又有什么棘手的问题呢?
开怀茶楼的雅间里,阿丑看了从墨玄手中拿到的只言片语,不由得十分震惊:“这消息可靠吗?朝廷似乎并没有这样的消息呀?”
墨玄颔首:“墨家的产业,向来很谨慎,这种事情不会乱说。所以消息绝对可靠。如今衢州的生意已经做不下去了。我们也是每日布施一些粮食,勉强维持住局面而已。”
“衢州水患。地方官员的公文还没送上来。此时此刻,就算告诉皇上,皇上怕也不会相信,”阿丑担忧不已,“只能让相关的人,先做好准备了。”
“此事在下也知晓轻重。明白势必要告知朝廷才好,墨家在官场认识的人不多,想来最能帮上忙的只有阿丑姑娘。”墨玄语气十分诚恳。
阿丑颔首:“墨公子放心,我自会竭尽全力。如此也就不耽搁了。阿丑先行告辞!”事出紧急,先告诉还在监国的太子,说不定太子能未雨绸缪,在正式消息到来之前做好准备。
东宫,太子慕天弘听了阿丑的汇报,也神色堪忧:“墨家向来名声不错,绝不会做坏自己名声的事。墨玄的消息,应该是可靠的。但是此时说给满朝文武,也都是不信的。”
“不需要说给满朝文武,也不需要他们相信,”阿丑回应,“殿下只要寻个由头,比如,什么夏日暴雨多,要防范水患,让那些赈灾部门都活动起来,未雨绸缪。到时候衢州水患的消息一到,就能伺机而动。特别是,能在皇上面前把五策中赈灾一策的内容拿出来,让皇上刮目相看。”
慕天弘点着头:“好,本王这就去部署。”
“如果直接让皇上知道,殿下早就得到了这个消息,反而不好。这样会坐实殿下在大乾各地安排探子、打探消息、意图不轨的罪名。”阿丑进言。
慕天弘也清楚这个道理,此时什么都不能说,只能揣着明白当糊涂,未雨绸缪。
永昌十一年七月二十六,衢州水患的消息传到京城建业。
当时建业正下着大暴雨,太子慕天弘得到消息后,连夜冒雨进宫,在皇上的病榻前献上计策。
病中的皇上龙颜大悦,当即展开赈灾部署,才发现各个部门这些日子以来都在太子的治理下井井有条,更加欣喜非常,大肆表扬奖赏了太子一番。
慕天弘表现得十分谦虚,还把这些功劳都推给各部官员。
这番话传出去以后,各部官员都对太子交口称赞。当然,此是后话。
如今的情况是,衢州水患,远比想象中严重。
“这已经是墨家运送的第五批粮食了,”墨玄神色凝重,“但是衢州一带依旧饿殍遍野。”
“这样下去肯定不行,那边成了泽国,就算百姓继续留在衢州,也是汪洋一片。夏季炎热,还容易爆发瘟疫。如果我让这些流离失所的百姓北上避难,会不会引起不好的反响?”阿丑像是在自言自语,其实是在询问墨玄。
“北上避难,北边的百姓一定会怨声载道。这个无法避免。”墨玄有些惋惜。
“墨公子,墨家的人就从衢州撤退吧,如今朝廷已经有了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