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的声音响彻在整个剧院,“接下来这一幕是整部短剧的最后一幕,讲述的是飘飘进行婚前身体检查,飘飘发现自己得了慢性肾衰竭,消失半年的易突然杀到病房,究竟是喜剧还是悲剧,飘飘究竟会选择谁?是祥仔还是易?亦或是俩人都不选?请大家拭目以待!”
话落,幕布缓缓又升起来了,背景图片是医院的手术室,这三个大红字漆在乳白色的玻璃门上。当病人躺在活动床上,被护士推进这两扇玻璃门之后,他们的家属就只能徘徊于这森严的大门之外,提心吊胆地望着那神秘的、似乎是很可怕的地方。
舞台中央简易的粉白屋顶,淡青墙壁,摆设也很素净,一张三屉桌,两把皮转椅,横窗放着罩着凉席的钢丝床,床头病人桌上插满一瓶鲜花,窗幔是天蓝色的,灯光照耀下,满屋是青悠悠蓝生生的,显得格外雅致。
张泊芝饰演的飘飘躺在病床上,不得不佩服鬼斧神工的化妆术,她红润的肤色如今蒙上了一层土灰色,又暗又涩,没有光泽;瘦削的脸颊,深陷的眼睛把两边的颧骨高高地衬托出来。她侧着脸对着镜头,瘫痪般地躺在那里,打点滴的左臂软绵绵的探出,身子纹丝不动,给人的印象是她本来就长得又瘦又小,而这以后似乎还要更加瘦小下去。
阮照祥坐在病床旁,手里端着一碗枸杞莲子羹舀了一勺递到她嘴边,眼里满是无奈,“飘飘,你多少吃一点吧,你不吃不喝身体怎么能好得起来呢?”
张泊芝病得似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用一双像蜡球似的呆滞的眼睛望着他,转而木讷摇了摇头,她是一点食欲也都没有了,嘴里发苦,好像胆汁都随着唾液分泌出来了似的。
“飘飘好可怜啊!”
“怎么会得这种病呀!”
“似乎因为药物副作用,失忆了?”
“演得好像真的,真厉害!”
灯光一亮,李易的身影出现在了舞台上,张泊芝怯生生地看了李易一眼就垂下了视线,她的神情是呆滞的,手里摸出一面镜子,对镜子梳着头,对周围的人连丝毫反应都没有。
李易端详着她,心慌得厉害,弄不清是因为激动还是紧张。他发现,她那青春妩媚的脸上发生了许多细小的、明显的变化。眼角出现了一些鱼尾皱纹,额头上也有许多细长的抬头纹。从前她双颊上的红晕被一层病态的苍白所代替,嘴唇也像褪了色的油画,色彩黯淡。
在眼角、嘴角和鼻梁两侧还有一层药物造成的皮下黄色。特别是她那双眼睛,在李易的记忆里那是一对鸽子般的眼睛,温和、明媚、活泼、热情。而现在,目光灰冷,眼神迟滞。张泊芝好像根本没有认出李易来,他叫了她一声,飘飘,她仍在梳头,没有反应。
李易的心情像着天气,没有一丝阳光,有的只是没有流出来的眼泪,心中的怒火也“腾”地一下子冲到了天灵盖,一把扯住了阮照祥的衣领走到了舞台一边,他那一双瞪得像牛眼的眼球上布满血丝,劈头盖脸就是一阵数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飘飘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就是这么对待她的?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你快给我说清楚!”他这几句话说得重极了,语气也硬邦邦的,带着一股强烈的枪药味儿。
这话可戳着阮照祥的肺管子了,他梗起脖子,瞪圆眼睛,唾沫星子四溅地与李易吵了起来,“你还问我,全都怪你这家伙!自从你消失以后,飘飘整日眉头紧锁,借酒消愁,我是劝了又劝,可她还是听不进去!谁能想得到,她会得这种病,而且透析加上药物的副作用极大,她现在神智时而清醒、时而恍惚,情况越来越糟糕!飘飘需要你的时候谁在她身边?是我!飘飘住院谁一心一意照顾她的饮食起居?还是我!她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凭什么对我大吼大叫,你没有资格!”
叹了叹气,阮照祥自嘲一笑,心如刀绞,泪水顺着满脸的沟沟道道簌簌的落下,哽咽说着,“即便飘飘得了这个不治之症、即便我知道飘飘心里一直有你那有怎样,我依然爱她!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用自己的真心打动她,让她从心底里接受我!医生说了最好的办法就是肾脏移植,但现在没有肾源,排队等着换肾的有几百号人!而且换肾的危险系数也很高,还不如保守治疗,也能延长透析的次数。天天看着她这么痛苦,你以为我好受吗?”
抹了抹眼角的泪,他沧桑一笑,“我想通了,现在医疗科技这么发达,香港不行,我就带她去米国治疗,倾尽我所有我也一定要治好她的病!”
这一幕完全是没有台词、没有任何的彩排,完全凭借的是舞台上演员个人的临场反应,阮照祥这一招连消带打,让他这个角色在观众心目中的位置一下子又拔高了不少,博得了不少人的同情与好感,这也正是他的高明之处。
由忌妒引来的悲哀,已经达到不能再痛苦的境界了。祥仔所倾心的飘飘另有所爱,已经是很残酷的事。再加上天天面对着自己心爱的女人,看着飘飘为了心底那个男人肝肠寸断、柔肠百转,详细申诉易在她心里所引起的爱情,无疑是痛苦的顶点了。
可阮照祥并未勃然大怒,并未选择激烈的对抗和冲突来丰富这个角色,反而是以柔克刚,用一片痴心、一片深情来叙述,以求引起观众们的共鸣,很显然,他成功了!
“祥仔说得对啊!”
“祥仔对飘飘真好,是个好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