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六,元家的大少爷元承进捎了信来,说他已经到了江苏的淮安了,预计着十月底就能到达东平了。
郑妈妈得知大少爷捎了信来而且还在信中问她好,高兴的合不拢嘴,又开始在元青菲面前一个劲儿的夸赞起元承进来。
元青菲已经习以为常,笑着跟着夸赞了几句。
她看着信上显得有些浑厚端正却又不失刚劲的字迹,心中倒也觉着这位大堂兄应当是个沉稳内敛的人,而且应当真的如郑妈妈所说的“英俊儒雅”,字如其人嘛。更重要的是,他还在信里心细问候了一番,让元青菲觉着即便是没有见过面似乎也已经与他颇为熟识了一般。
这是一个八面玲珑却又十分有度的人。
只凭着一封信就让元青菲这个活了两世的人凭空生出亲切之意,当真十分了得,怨不得郑妈妈一提起大少爷最像是吃了蜜一样。
元青菲收好信,又开始绣那艳丽多姿的海棠。
经过她没日没夜的不懈努力,她终于绣花绣到手抽筋了。
不过好处也显而易见,她如今绣出来的花儿针脚平整细密,用色十分契合,让绣出来的海棠栩栩如生。用郑妈妈的话来说,就是连蝴蝶见了只怕也要上来嗅一嗅的。
她花了两日的功夫,将那只巴掌大小的旧荷包给修补好了。
整个荷包用色都十分鲜亮,正面是一支含苞欲放的玫红色海棠,反面则用篆体绣了金色的“平安”二字。
元青菲看着焕然一新的荷包,长舒了口气。
那个陆徵不像是个好说话的人,身上的杀气与狠戾十分的明显,元青菲直觉上觉着他应该是杀过不少的人的。平常人的荷包上多是绣“福”字的,若是绣了“平安”一般就是此人要外出或是去做危险之事。给陆徵绣荷包的女子多半是知晓他做的是那等不要命之事,因而才绣了这“平安”的荷包。
她这些日子已经想明白了,他给的那一万两银票多半是他用命换来的,而自己救了他的性命,他虽有些冷漠无情,却还算知恩图报的。
元青菲摸了摸自己已经完全好了的脖颈,心里还是觉着有些毛骨悚然的冷意。她想了想,还是让杏珠把那一万两银票拿了过来,有些不舍的装进了荷包里头。
“小姐是准备将这银票还给那人了?”杏珠有些小心翼翼的低声问道。
元青菲叹了口气,怅然的点了点头:“没想到银票也有扎手的时候,还是还了吧,省的我总惦记着买这买那。”
杏珠却高兴的不得了,一个劲儿的夸赞着:“小姐这样做就对了,咱们虽说也不富裕,但也不能凭白的拿人家的银子,小姐当真长大了呢!我前些日子在清泉寺偷偷学了她们做点心的手艺,这就去给小姐做好吃的去!”
元青菲却更加失落了,难道她已经堕落到需要一个才十四岁的小丫鬟来安慰了?自己也太没出息了吧?
她调整了自己的表情,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道:“我要吃山楂糕!”
“不行不行,小姐上回吃了起了一身的红疹子。”杏珠头摇的像是拨浪鼓,“您还是吃枣泥山药糕吧!”
元青菲听她十分肯定没得商量的语气,不由气结,这丫头胆子越来越大了,她都指使不动了。
杏珠浑然不觉元青菲满脸的怨气,自己嘀嘀咕咕的走了。
元青菲听她走到门外了还在说“小姐今日怎的这般孩子气,哦,也是,才十岁呢,可不是个孩子么”。
元青菲无力的瘫倒在椅子上,觉得自己今日实在是愧对“两世为人”这个词儿!
过了两日,郑妈妈给元青菲请了个绣娘来。原来她见元青菲学针线十分的用功,而且很有灵气,只是毕竟只跟着先前的陈妈妈学了些时日,缺少真正行家的指点,绣些帕子荷包一类的小东西还行,真要绣大件还是做不来的。因此便花了大银子请了这个绣娘来。
这绣娘夫家姓刘,她原是在十分出名的绾绎阁里头做绣娘,只是后来因常年做针线,双眼已经模糊不清,这才跟着丈夫回了东平的老家。如今专门教大户人家的小姐做针线,只不过她要价极高,能请得起她的着实不多。
元青菲对绾绎阁没什么认识,反倒是杏珠听说后十分的激动。
郑妈妈知道元青菲不常出门,对绾绎阁只知其名不知其声,当下便略微介绍了一番。
原来这绾绎阁竟是专门给朝中大小官员制作朝服的,朝服朝靴上的特殊花纹,都是绾绎阁的绣娘绣上去的。每年还大量的往宫里头进贡双面绣制成的团扇面、轿帘以及大型屏风等。
绾绎阁的针法是一向不外传的,对绣娘的管制俱是十分的严格,刘家娘子教的多是自己日积月累琢磨出来的绣法,的还要生动鲜活,只是难学的程度自然也大大提高了。
刘家娘子在东平县教过不少的大家闺秀,有的都早已经出阁了,但迄今为止还不曾有一个人学会她的双面绣法。
元青菲如今只会绣些简单的单面绣,比如平绣和织绣,但刘家娘子见过她绣的帕子之后忍不住露出讶色。
她抚摸着那支鲜艳欲滴的海棠,针脚细密平整,和色无迹,均匀熨贴,形神兼备,才十岁就能秀出这样的绣品来,除了日日狠下苦功外,还需要一颗平静的心和必不可少的灵气。
刘家娘子用有些浑浊的眼睛看了一眼元青菲,觉着她周身都散发出一种让人宁静的淡淡的书卷气。她的眼睛已经因为常年做针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