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苾芃从来没见过君謇醉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他是真醉了,还是假装醉了,他迷离的眼神,因为痛苦而纠结的唇纹,青白的脸色,晕染在月色的光华中,似烟似雾。新郎官的大红喜服,松垮垮的耷拉下来,袖子上云纹的锦绣磕着沈苾芃的手背,有点点疼。
“世子爷醉了,妾身去喊陈妈妈过来接世子爷回去,”沈苾芃想要抽出手,却被君謇紧紧拽着。
“芃儿,不要恨我,求你了,”君謇猛地靠了过来,脚步踉跄,带倒了一只翠瓷花瓶,啷呛一声,碎了。
“世子爷,”沈苾芃大惊,手被拽着,身子还来不及躲避就落进了他的怀里。
郁夏守在门边,听到了里面的动静,忙走了进去。看到这样尴尬的一幕,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世子爷?”她只希望这个醉的一塌糊涂的男人千万不要伤了小姐才好。
“出去!这里没你的事!”君謇挥了挥衣袖沉着声音呵斥道。
郁夏一惊,之前那个温文尔雅的世子爷似乎一夜之间变了,但是也不敢违抗,忙垂着头退了出去。
“君謇,你先放开我!”沈苾芃再也顾不得尊卑,脱口直呼君謇的名字。
“芃儿,你可知道……我这里有多痛?”君謇抓着沈苾芃冰凉的手附到了自己的胸口,漆黑色的眼眸散发着异样的光芒。
“君謇,你放开……你……”
“芃儿,你为何要在宴会上弹那首曲子?你为何要断了弦?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难过?你可知晓?”
“君謇,你好不讲理,”沈苾芃给他的无理取闹气的发抖,是他先舍弃了她的,却要来这里占这便宜。
“芃儿,我错了,原谅我好吗?”君謇滚烫的唇猛地印在了沈苾芃的额头间,她将头一偏。耳边一片温热,躲开了。
“君謇,你放开!不要让我们彼此之间连盟友也没法子做!”
君謇一愣,手从沈苾芃的腰间缓缓挪开,垂了下去。
沈苾芃眼眸微红,看着他迷乱的眼睛,重重吸了口气,声音嘶哑:“君謇,不要让我如此的恨你。”
“你是我的女人,我会护着你一辈子。”君謇的声音有些飘渺。飘渺到连他自己也不太确定自己究竟在说什么。
“君謇。平心而论我救了你几次?”
“两次,”君謇看着她黑漆漆的眼睛,她的眼睛很好看,即便是在生气发怒也是那么清澈如水。“一次是救了阿九,一次是救了我。”
“那我可不可以用这两次对你的活命之恩,换来一个恳求?”
“你说,你说什么我都会答应你,”君謇醉眼迷离中显出了一抹罕见的严整。
“我恳求一个没有你的自由,”沈苾芃沉沉说道。
“你说什么?”君謇明显乱了,什么叫没有他的自由?她到底想要说什么?
沈苾芃顿了顿心神,抬起头,脸上挂着一丝难得的坚毅果敢:“我知道世子爷你想要什么?你想要整个靖安侯府。想要属于自己的荣誉和骄傲,那么如果有一天你得到了这些,你再也不会需要我这把匕首,到那个时候,可不可以还我自由?”
君謇一瞬间唇色苍白。脚下一个踉跄,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个向他要自由的女子。突然垂下头,呵呵笑了起来,他觉着这真是的一个笑话。他笑的有些喘不过气来,伸出手抹了一把眼角隐约渗出来的水迹,缓缓看向了沈苾芃。
“芃儿,不可以,我欠了你两条命,这一世,下一世,你大可以再拿回去,但是你要的自由我给不了。对不起,我真的给不了。你骂我自私也好,混账也好,背信弃义也好,于你,我永远也不会放手,永远也不会。”
他转过身,踩着碎在地上的花瓶残渣,踉跄着走了出去。行至轩阁门口摇摇晃晃转了过来,看着沈苾芃,带着深沉的绝望还有一种恼羞成怒的恨意。
“于你,我君謇绝不会放手,不会……”
“疯子!”沈苾芃咬着唇,猛地跌坐至榻边,“疯子,君謇你这个混蛋,你这个疯子,混账东西……”
沈苾芃一夜无眠,早上起来有些昏昏沉沉的难受,郁夏将她的发髻盘了起来,梳了一个简单的圆髻。她的脸色看起来不怎么好,呆呆的看着镜子中明显憔悴了不少的脸。昨天发生的事情让她疲惫不堪,君家兄弟许是真的是她命中注定三生三世的冤家。为何总是不肯放过她?
“小姐,梳好了,选什么簪子?”
“随便吧,”沈苾芃懒懒的从镜子里移开了视线,看着窗外。
“小姐,今早几个小丫头嚼舌根子,说是从少夫人那里得来的消息,世子爷昨夜一夜都没有回望月堂。”
沈苾芃轻轻捻着手边的一朵素馨花,手指尖停顿了一下,是的,半月汀已经有了少夫人,今早自己这个侍妾定是要去敬茶的。
“吩咐下去,梅亭里的小丫头都管好自己的嘴巴,不要听风是风听雨是雨,否则我这里断是不能容的。到时候配了小厮去,送到庄子上去,或是卖给牙婆子去,休怪我翻脸不认六亲。”
“奴婢这就下去吩咐,”郁夏忙退了出去。
“等等,”沈苾芃将她喊了回来,“昨日吩咐你的事情可做到了?”
“奴婢昨天看到世子爷,怕出什么……润春也是个急性子的,所以我打发了她去了,想必现在飞云阁那边已经开始绣了吧?”
“今日你得空,再去催催,务必尽快绣出来,”沈苾芃凝神看着桌角的梅瓶,本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