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道萧索,只有几队全副武装的禁卫军来回巡逻。
新晋玉嫔绯绯没有多逗留,只寒暄几句便声势浩大地带着她的人走了,她去的是西宫,皇帝赏赐了她西宫内的临光殿。这对于一个出身青楼的风尘女子而言是莫大的尊荣,但宫内少有人知道她从前的身份,即便知道也会知而不言。皇帝命户部去除她的贱籍,取了新名,如今绯绯这个名字已成为过往,现在她就是琥国皇宫内的玉嫔娘娘玉氏佳兰。
绯绯后来是从付贺身边经过的,她靠的很近,玉兰花香阵阵扑入付贺的鼻子,付贺只要一伸手便能触碰到她,但他不能。宫内的一砖一瓦都是眼线,好像都是活物一般盯着他的举动。
绯绯身上轻柔的衣料轻轻拂过付贺的手背,付贺忍不住反手抓住了一角,绯绯似乎顿了一顿,但随后也没有停留,而是继续往前走。付贺手中的衣料也在寸寸剥离,从他手心滑走,就好似绯绯这个人必须要从他生命中流走一样。
付贺在她离开之后侧身回首,凝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许久,僵硬的右手刚要抬起却捏成了拳无力地垂在身侧。
他虽然生性fēng_liú,以为待绯绯与其它逢场作戏的女子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如今直到亲眼见到绯绯投入到别的男子怀中,而且是自己不能够对抗的男子,他便觉得心好像一下子抽空了。
他不清楚这究竟是因为得不到绯绯这个人,还是因为这种屈居人下的感觉让人厌恶。
“小贺,”付青硕在身后道,“入宫去见父皇吧。”
“嗯。”付贺喉咙干涩,转回头面对付青硕的时候,笑容比任何时候都要好看,“马上去。”
师北落将一切看在眼里,没有多做表示。付青硕下了轿子,三个人一同朝着大兴宫前殿拾级而上。
经过通传、等待,最后三个人一同来到了圣驾前。
皇帝的宝座用纯金打造,上面刻着龙纹,扶手乃是威严的龙头。参见皇帝的时候,下面的人未经允许不得抬头,皇族亦不例外。
师北落随着身边二人撩起前摆下跪,听着身边的人三声万岁,她也低低地附和着。
“平身。”皇帝道。
三个人虽然已经起身,但师北落必须压低着头,余光能看到皇帝龙袍的衣角,就像大婚当日见到的一样。
“青硕,大婚之后朕有几日没见你了,你与驸马可还相处融洽?”皇帝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回荡在空旷的殿内。
“禀父皇,驸马待儿臣甚好。”
“嗯,”皇帝点点头,忽略了付贺,直接扭头对着师北落道,“驸马,听说你亲自下了庖厨为公主做汤羹?”
师北落立即答道,“是,只是一点小心意,公主海涵,没有嫌弃北落的手艺。”
“呵呵,”皇帝笑了一声,道,“俗语云君子远庖厨,驸马不计个人名誉亲自替青硕下厨,可见你对青硕的确是情真意切,青硕没有选错人。”
“皇上谬赞,公主谬赞。”师北落继续恭敬道,表面不动声色,但心里却着实凉了一凉。她为付青硕做早膳的事情是临时起的意,芥菜也是厨房现有的,前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竟然这么快便传入了宫内,可见公主府有皇帝的眼线,而且数量可能不止一个。
余光瞥向了付青硕。自己初来乍到,对于皇帝而言没有什么威胁,若是要预防自己和其他女子来往只要派一个高手暗中跟随即可,可那高手只在府外守着自己不会进入府内,所以通报之人绝对不是他。
综合以上种种,师北落认为公主府内皇帝的眼线,是为监视付青硕所设,换言之,付青硕仍旧没有逃出皇帝的掌控。
一国皇帝,对一个有功在身的亲生女儿如此忌惮,着实令人心寒。
虽然这些眼线是监督付青硕的,但自己身在公主府中,若被眼线盯着日后行事也不方便,需要好好计较一番才行。
被冷落在一旁的付贺此刻开了口,“父皇,儿臣今日来向您请安,若是没有儿臣的事情,儿臣就先告退了。”
“慢着,”皇帝截口道,“贺儿,近些日子你都在做些什么?”
付贺闻言挑眉,他这个父皇从未关心过他的生活,如今突然问起他的事情,实在有些破怪。付贺想了想,回道,“禀父皇,儿臣还是老样子,经常出去走动走动体察民情,闲来无事也会去听乐奏琴。”
师北落淡淡一笑。
付贺所谓的出去走走就是上街闲逛打架斗殴,所谓的听乐奏琴其实是去成绯馆享乐。这样不入流的事情被他一派风轻地带过,可见付贺还是有一些小心思的。
皇帝须臾后道,“太子擅文横王擅武,你若是能及得上他们万分之一,朕也就心满意足了。”
“两位皇兄都是世所罕见的俊才,儿臣不敢比攀。”
听着他们父子一问一答地打着官腔,师北落有些摸不清皇帝的心思。若说他为之前绯绯竞价的事情故意为难付贺不太像;若说他在纯粹关心付贺又不合情理。
师北落小心地睨着皇帝,御座上的人正是覆灭陈国的元凶,她虽近在咫尺,却不能动手刺杀他。
杀一个人或许容易,但师北落要的是颠覆他的整个国家,让他失去所有。
这一次朝见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的事情,师北落偕同天璇公主等走出殿门的时候,觉得还有些过于平静。
她回首望了一眼大兴殿这三个金漆大字,脑海里冒出的却是燃烧在陈宫玄武宫内的熊熊火光。若是有幸